卫设双手抱怀,默然坐着,他的身边是孟元安和徐广立,两位脸色铁青的如同雕塑,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门一开,徐文应混在学生中间缓缓的走进会场,工人代表和商贾代表早已经坐在听众席位上。叶传一身边坐着他的领导,后面坐着白御城和四十四团的参谋长方之圣。
“原告,开始你的陈述。”
文清瞥了一眼身边那个面上带着胆怯的饺子摊儿老板,他的面前摆着原告二字,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跟旁人去打官司,更没想到自己要告的竟然是一座城市的政府,这在大清朝,这是以下犯上,进来先打一顿杀威棒。他垂下头,不敢看对面的高官的脸色。
文清微微一点头,开始说道:从一八四零年,鸦片战争打开清政府的国门,中国人民开始看到除了天朝以外的世界,洋务运动起,中国提倡实业救国,轻重工业的发展大大提升了我国的经济实力,因此,我今天站在这儿,并非对政府提倡的实业救国活动有任何反对意见。我今天要说的,是政府的信用问题。孙中山大总统早就说过,政府是人民之政府,官员是人民之官员。我等既是党国之军人又是政府之官员,为何在有关百姓利益之事上,上下其手?先买土地,后又把土地许给军队作为军事用地,而没有补贴,克扣老百姓手里的钱财,军官一家,是何道理?
文清的话正正说中学生的心里,话音一落,他们纷纷群青激愤的站起来,冲着徐文应和孟元安的方向连连声讨。
“肃静!”法官敲了敲他手里的小木槌,徐文应一招手,把学生安抚下去。
徐文应皱起眉头,他瞥了卫设一眼,见卫设没有站起来说话的意思,他忙站起身:卫处长,你是政府官员,拿着政府津贴,为什么要抹黑政府,你这样做是让政府蒙羞。
法官皱起眉,他直劲儿敲着手里的木槌儿,对徐广立说道:“坐下,”转而对文清一伸手道:“你接着讲。”
文清微微一笑,向法官鞠了一躬,继续说道:“尊敬的长官,让政府蒙羞的不是我的做法,而是某些人的行为。”说着她瞥了听众席位上的白御城一眼。
“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先生,他为了顺应政府的号召,把全部身家拿出来投资工厂,从英国商人手里购买机器,重金从政府的手里购买了土地的使用权,但话说回来,这块土地早就被政府许诺给军队作为训练场。因而原来所有的地契,合约,就全都不做数儿了,而且并没有任何一方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并且支付赔偿金。这位先生之前*的机器,不但拿不到手,还要支付高昂的违约金,我这里想问,已经赔的倾家荡产的老人,要从什么地方拿出一笔赔偿金额?而这其中的巨大利润,究竟落尽了谁的腰包。我还要问,这样的制度,究竟什么时候能做一个改变?!”
台下窃窃私语,白御城含着笑,他全然没有一丝悔意。法官敲敲木槌,叫道:“肃静!请问被告,是否把已经许诺给军队的土地又卖给了老人?并且没有支付任何赔偿之金额?”
卫设默然无话,他只是对着文清眨了一下眼儿,算是默许。
徐广立站起身,否认道:“这并不是我们一方的责任,毕竟这片土地不是我们在使用。而且我们一切的买卖程序都是合法的。”
文清白了他一眼,不理他的话,继续说道:“现在这位老人已经失去了巨额家产,并且失去了家人,诸位,倾其一生家当,只是为了响应政府实业救国的号召,我想请问,这难道是一种错误吗?政府推行这项计划的步骤是什么?政府的印章成了一张废纸,政府和英国投机商人内外沟通,把赔偿金顶的比登天还高,老人不禁得不到任何利益,而且,为了防止自己的后半生在监狱里度过,他必须把自己的棺材本儿一并拿出来,去赔偿,赔偿英国投机商人,赔偿工人。英国商人和政府里外沟通平分利益,我这里想问,为什么?
台下喧哗又起,学生们和工人的愤慨按捺不住若非两边站立着威严的警察,他们甚至会冲到台上来殴打徐广立孟元安之辈。
法官:“肃静,肃静。”
文清继续说道:“各位,我这里想问,这和奴隶赎身有什么区别?老人花了血本儿,只是为了防止自己的余生都住在监狱里,这个花大价钱从奴隶主手里购买自由有什么不同?二十世纪的中华民国,难道是一个奴隶制的国家吗?中华民国,三民主义,民主民权民生,在哪儿呢?”
文清的话音一落,场上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文清回过头,她望见的是学生们眼中盈眶的热泪,但她感到悲哀,我们正在争取本应该属于我们自己的权利,却成为一场悲壮的战斗。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却成了一种胜利的奖章,这无疑是悲哀的。
卫设缓缓站起身,他走到正中央,不顾法官的命令,他走到场上深深的鞠了一躬,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文清看见了他眼中的热泪,文清抿住嘴唇。
卫设说道:“同学们,工人们,商贾朋友们,我叫卫设,是屏城的副市长,我今天站在这里,为什么?是为了向大家到一个歉,我曾经听到侦缉处副处长的汇报,并且也曾派人调查,但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的严重。这是我的失职。我想大家道歉。”
“知道错了,就拿出点儿态度来!别光说的好听啊!”不知观众席上谁喊了一声,徐广立登时立起了眼睛。<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