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你去吧。”文清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车子驶出了街口,文清才转向另一个方向,她大概很久没有见过这个赵文澄了,目前的情形。孟伯杰脑子不好使,绝对指望不上,王云羽这一阵子防她跟防贼一样,也不可信,燕斋全就更不用说了,日本人对自己更是恨得牙根儿痒痒,方家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文清从水果店里买了一尼龙袋苹果,自嘲着笑笑,怎么就把日子混成这样?自己的心事竟然只能跟一个立场截然相反的囚犯说。
赵文澄坐在病床上,文清给她带来的一尼龙袋苹果让她感到很惊喜,她快一年没吃过了,文清笑了,真同情她。
文清环顾四周,这里说是医院,其实跟禁闭室的布置没什么区别,只有一扇窗子,用十几根拇指粗的钢条拦住,只有最上面有两个可以打开的十五厘米乘十八厘米的小窗可以打开,其余都是木窗框和玻璃被紧紧钉住。
她床边的柜子上还摆着吃剩的饭菜,言则鸩关照过给赵文澄饭菜上的照顾,他也是佩服这女人敢于直面他攻击的勇气的。
文清默默的望着赵文澄,她正专心致志的欣赏苹果,丝毫察觉不到文清的关注。她为什么不选择毁灭呢?她在等待别人来救援么?还是,在思考人生的新走向?
赵文澄每天除了吃光她的食物以外,就只剩下呆呆望着窗外的世界。
不禁让人怀疑,怀疑她的同僚是否在外面的某一个高地俯视窗里她的一举一动,走进她的房间,文清才发现,她的房间只能看到楼下的一小丛草皮,一块天空,至于对面的建筑,全都被医院外的一堵高墙挡住,灰突突的一块墙壁,没有任何美感。
“你倒是好耐性,在这儿也能坐得住,看起来你的精神还不错。”文清觉得这个地方很压抑,这里的白色和外面不同,带着死一般的惨相。
“我没事可以看看过往的鸟儿,看看楼下的花坛。”赵文澄回答道。
文清笑了,她在看这个时代里人们最不容易注意的东西。
“你喜欢花?”大概只有喜欢某一件事物的人,才会目不转睛吧,文清想。
“我在想,我小时候,家里的花坛。我很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住上那样的房子。”她对她的童年记得很清晰,而文清却很模糊,文清很想知道为什么她有这么好的记忆力。
赵文澄笑了说,因为她爱。
“你能给我讲讲你的童年么?作为交换,我也可以给你讲我的。”文清说。
赵文澄笑了,这是一种很欣慰的笑容,从认识她起,她从没这样放松的笑过。“不用交换,我讲给你听,其实,如果没有信仰,我很愿意和你做姐妹,做朋友。”
她说了这样一个故事:
赵文澄出生在一座大宅院里,她的父亲是当地鼎鼎有名的生意人。她的母亲是一位温柔的美丽的江南女子,他们十分相爱。后来,赵文澄七岁那年,她的母亲生下了她的小妹妹澈儿。她还有一位姑姑,就是她审讯时,坐在她旁边的那位年长的女士。
她的母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年轻的时候,有无数的追求者。她说,如果让她母亲的追求者从门口排队,能一直排到护城河边去。
文清笑了:“你说的太夸张,我不相信,谁有这么大的魅力?就算是总统夫人也没有迷人到这个程度吧?”
追求她母亲的有一位年轻英俊的军官,这位军官是她父亲最大的对手。因为他们两个人几乎具备同样的条件。最后她母亲瞒着另一个追求者,同她的父亲成亲,生子。军官转战南北,有十年没有和她母亲相见,再见时,她的小妹妹也快三岁了,已经会说很多话了。
于是军官恼羞成怒,在一个黑夜里,杀死了她全部的家人,烧毁了她家的房子。那天她赖在姑姑的学校教师宿舍不肯走,因此躲过一劫。当时她已经快十岁了,加上她姑姑经常提起,因而印象十分深刻。
文清给她讲了养父的故事,因为生父的事情实在太久远,卫文清几乎没有印象。
赵文澄眼中有些羡慕,笑着说道,:“你的命真好,总是被富贵之家怜惜。”
文清很惊讶的望着她,看得她不知所措。只是惊讶于她的逻辑,文清总以为,自己是一直被富贵之家抛弃的,看来心态不同,命运就会有不同的书写。
赵文澄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你养父的家庭属于压迫者。贫富差距太大,穷人连饭都吃不起,还要被富人压迫。这是不公平的。”
若是说软些,卫先生从未压迫过任何人,他是街面上公认的大善人。若是说的现实些,达尔文进化论中有一个弱肉强食的理论,在这里用,最合适,于是文清辩驳道:“富人之所以富是他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北京城提笼架鸟的王公贵族又该怎么说呢?”赵文澄似乎觉得自己举出了一个绝佳的例子,有些洋洋自得。<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