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西贡、顺化、岘港、头顿等各大城市张灯结彩,到处悬挂天主教旗帜,准备隆重庆祝吴廷俶担任主教25周年之时,正在新泽西樱桃农场度假的李为民,收到一份来自白宫幕僚长的邀请。
肯尼迪要见自己,李为民感觉有些奇怪,同时又不是特别奇怪。
奇怪的是双方尽管私交不错,但在涉及到越南这一问题上,肯尼迪不想受太多先入为主的影响,极少咨询他的意见;而李为民则对这位总统先生的命运始终存在担忧,不想甚至不敢卷入那些后世都没搞清楚的阴谋,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
相比之下,妹妹李为青就没那么多顾忌,可以走“夫人路线”。
不奇怪的是,“左、右勾拳行动”刚获得空前成功,许多支持越南的美国人仍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西贡突然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一个叫邑北的地方,南越政府军和美国军事顾问遭到越g游击队伏击,3架正在机降南越部队的美国直升机和两架救援直升机被击落。
指挥行动的是政府军第7师少将师长黄文高,高级军事顾问是陆军中校保罗-范恩,当时范恩中校正在一架观察机上,发现直升机坠落,当即命令地面上的政府军第7师装甲运兵车攻击前进,从直升机上救援幸存者,但车队指挥官拒绝行动。
驾驶直升机的飞行员中有3名美国士兵,南越军队竟然拒绝营救。情绪激动的范恩中校,最终命令一个美国顾问枪毙了那个军官。自己掌控指挥权。
车队终于开始前进。但在越g游击队坚决果断、训练有素的火力面前不得不停下。
中校要求黄文高增派部队。同样被黄文高拒绝了,直接导致游击队利用夜色溜之大吉。而且一支参加行动的伞兵部队,因错过降落地点,造成重大伤亡。最终游击队只损失18个人,却杀死了大约80名南越士兵和3名美国士兵。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第二天一早,黄文高命令部队向早空空如也的村庄发起进攻,结果反而炸死了几个南越士兵。并且差点炸死几个美国记者。
记者听了范恩中校直言不讳的描述,报纸马上就报道这件事,舆论一片哗然。有人反战,有人指着白宫的对越政策,把肯尼迪搞得焦头烂额。
就在这个时候,吴廷琰还不让人省心。
他无法忍受美国方面的批评,甚至不允许他认为不友好的美国人留在越南,范恩中校对新闻界的评论遭到报复,西贡政府将战斗失败全部归咎于范恩,而军援司令部竟然要解除一个合格军官的职务。把他调到一个偏远无人访问的地方,作为退让的姿态。
美国媒体针锋相对。几乎所有报纸都把吴廷琰兄弟批得体无完肤。
吴廷琰认为这一切的一切是对他的一种侮辱,因为敌人是越g而不是他和他的家族。频频召开记者会,发动新闻战,抨击美国干涉内政,试图用微不足道的援助,来索取越南主权的巨大让步,试图把南越变成试验动物和榨取利润的对象。
提供那么多援助,牺牲那么多美国士兵和平民,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许多美国人不乐意了,游行示威,强烈要求华府召回大使、停止对越军援。美吴关系降到冰点,国内压力越来越大,肯尼迪必须尽快调整对越政策。
随着他的重活,历史已发生巨大改变,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从农场飞往华盛顿的飞机上,李为民一直在想肯尼迪会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是支持国-务-院推动西贡政府“换届”,还是借这个机会撤出越南。
“李,感谢你的到来,全乱套了,总统先生非常想听听你的意见。”
泰勒将军亲自到机场迎接,可见事态有多么严重,李为民紧握了下他的手,钻进轿车苦笑道:“将军,其实您早预见到这种可能性。”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麻烦。”
南越麻烦太多,不仅有吴廷琰兄弟,还有越g,还有谁也不服谁的军官,李为民不想太早表明态度,没发表任何观点,就这么沉默(www.19mh.com)着赶到白宫。
肯尼迪正在椭圆形办公室看电视新闻,国务卿迪安-腊斯克、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中情局长约翰-麦康恩以及他的弟弟司法部长罗伯特-肯尼迪全在。
全是老熟人,在他们这一届政府当选前就经常打交道,妹妹更是这儿的常客,这么多高官等他一个,李为民倒没有什么受宠若惊的感觉,朝开门迎他进来的罗伯特-肯尼迪先点了点头。
“李,我亲爱的朋友,随便坐,先听听这家伙说什么。”
事态确实严重,但肯尼迪经历过更严重的古巴导弹危机,看上去很淡定,甚至像往常一样露出热情无比的笑容。
跟麦克纳马拉等人打完招呼,李为民才注意到电视里直播的是一个访谈节目,主持人非常著名,接受访问的嘉宾同样来头不小,普利策级获得者、《纽约时报》著名记者大卫-霍伯斯坦,而且是刚从西贡回来的。
“……他接受大量援助,却不打算让美国来指导他的政府和他的战争,用前任驻越大使德布罗的话说,改组军事机构实际上是要求他与本家族以外的人分享权力,这是他极不愿意的。
华府不断敦促他扩大政府基础,他总是说越南是不发达的国家,缺乏适当的人力资源,他及他的兄弟对我们变得越来越多疑,千方百计限制美国的影响范围,乃至限制我们对南越内部情况的了解……”
主持人词锋尖锐地问:“大卫,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华府对越政策貌似强硬。实际上并没有决心?”
“确实如此。”
大卫-霍伯斯坦肢体语言极为丰富。一边做着手势。一边分析道:“德布罗和使馆人员认为南越必须进行根本的政治改革,事实上确实非常有必要。正如刚才所说,改革就要与其他人分享权力,吴廷琰无法接受,认为这是美国对他的批评。
而我们的政府竟然天真地认为,德布罗就南越政治改良提出‘最后通牒’是不明智的,认为德布罗已成为美国与吴廷琰合作的障碍。前任军援司令麦加尔甚至告诉国防部,这种行动将削弱西贡政府的作战能力。会导致越g取得进一步胜利。”
主持人追问道:“所以华府决定由现任大使诺汀接替,把影响吴廷琰的一切希望,全寄托在保持他的信心和尊重他最终的权威上。先行改良,然后增加军援的要求,最终被悄悄收起?”
“我非常认同这一观点。”
大卫整了整领带,像政治分析家一样接着道:“我认为华府是鉴于此前改良的尝试和在1960年11月未遂政变中暧-昧的态度,损害了吴对美国的信心,所以迅速把恢复信心、重建美吴之间融洽的关系作为出发点。显然,这等于规定不做任何认真的促进改良的努力。”
主持人翻开了一眼资料,抬头对着镜头说:“我注意到现任驻越大使此前担任合众国驻北约副常任代表。完全缺乏同亚洲有关的经验。从大卫先生的分析中能够想象到,他之所以被选任其职务。或许只是因为他举止文雅、待人有礼,正好符合改善美吴关系的需要。”
“诺汀先生显然满足了这一需要。”
大卫接过话茬:“如果从促进改良的角度看,他无疑是最坏的人选。他完全抛弃前任德布罗的‘萝卜加大棒’政策,用最乐观的可能性来解释吴廷琰行为。上任大使以来,他对吴几乎百依百顺。”
“百依百顺,他是我们委派去的大使吗?”
“听上去难以置信,但确实如此。他只与西贡政府上层打交道,根本不关心那个国家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你同政府相处很好,把它对现实情况的说法向上汇报,那么你就算做好了你的工作……他禁止使馆成员同任何持不同意见的越南人交谈。
只要你没听见,它就不存在。只要你没看见,它就永远没发生。他的政策就是吴廷琰要求什么他就同意什么,以便与吴廷琰建立一种信任关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回报。”
大卫-霍伯斯坦绝对是反战派,竟绘声绘色的模仿道:“他甚至发表公开评论称,我毫不怀疑,美国在给予这个政权全方位的支持方面做的很明智。依据我们在这方面的国内国外态度,我认为,我们可以开始给这个政权提供更广泛的支持。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