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小姐褪去鞋袜,不方便的话,属下这就回城中请来采薇小姐。”虽然陈到如此请求,但王芷兰毕竟是两千年后来的天召者,思想不若寻常女子封建保守。她轻轻道了声不碍事,忍着痛脱下丝履罗袜,露出玉笋般娇嫩的右足来。陈到凑近细看,脚踝处已经肿胀青紫,不禁微微蹙眉。又跪下伸手极尽温柔小心地揉捏两下,方才说道:“应是没伤到骨头,但短时间内也是不能走动了。请小姐先委屈待在这,属下为您找来伤药。”
身为武者,陈到房中自然会有不少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所有稍稍翻找一下就在柜子里找到。只见陈到屈膝跪在王芷兰面前,一手握着药瓶,一手摸些药膏在指尖,说道:“请小姐权且忍耐,属下这就为您上药。”
王芷兰点头应允,陈到便拈指将药膏涂在她发青的脚踝上。指尖带着清凉的药膏游走在伤处,陈到的手法细腻,为了不弄疼王芷兰而格外小心,以至于额角都渗出冷汗来。王芷兰的姿色在衡天众里当属第一,国色天香与风华绝代之类的溢美之词用在她身上都毫不为过。然而这样一位倾国美人瘫在自己的床上,几乎任由摆布,陈到虽然照料有加却处处恪守主仆之仪,王芷兰暗自觉得这是难得的好男儿,盯着那张冷峻面庞看了许久,不觉脸颊绯红,许久才说出一句:“你好像……很会照顾女孩子嘛?”
“小时候家里有个妹妹,顽皮得很,经常弄伤自己,每次都是由属下照顾,所以习惯了。”陈到淡然答道,一双眸子如静谧湖水般波澜不惊。王芷兰不禁起了兴趣,问道:“那你的妹妹现在在哪?”
“故去多年。”陈到说到这里,语调发生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目光里也透着悲怆。王芷兰方察觉自己问错了话,正要道歉,陈到却似乎找到了难得的倾诉对象,竹筒倒豆子般继续说道:“七岁那年,家乡闹饥荒,饿死了许多人,爹娘把最后的食物留给了我和妹妹,就去了。可是两个孩子无依无靠,又能坚持多久,我和妹妹饿得头晕眼花,商量着出门寻些吃的,谁知刚走出院子,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醒来,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更别提站起来。妹妹吓得小声抽泣,我就陪她说话,紧紧握着她的小手,给她安慰。两个人倒在家门的院子里,我时常会再度昏睡,只要一睁眼,不管妹妹是醒是睡,我都会给她讲故事,唱歌。心里存留着守护妹妹的信念,我不知坚持了多久。”
“就是在那最艰难的时刻,我遇到了主人。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几个仆从,问我要不要和他走。我求他先救我妹妹,他悲悯地指着妹妹摇头。我吃力地向妹妹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断了气。”
王芷兰听得眼圈泛红,陈到却像是如释重负,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之后的事,小姐大抵也知道了。这些年属下一直没什么机会向别人倾诉,小姐肯听属下说这些,实在感激不尽。”
“没关系的。”药膏早已抹好,王芷兰拈起袖角,伸手轻拭陈到满额的汗珠,露出如春风般的笑容,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千万不要憋在心里。要是不知道对谁说的话,就来向我倾诉吧,我愿意听。”
“小姐……”王芷兰暧昧的举动让陈到诚惶诚恐,慌忙着想要躲避王芷兰的关怀,谁知却鬼使神差地紧紧握住那只寒玉般凉滑的纤纤细手。抬起头来,两人羞赧的眼神相撞,脸颊都红透到心底。
“哟,芷兰,我听说你来给我送饭,结果中了机关差点送命。不是我说你啊,下次不要这么冒冒……”恰在此时,陈流推门而入,刚好看见执手脸红的一对璧人。片刻尴尬后,他向王芷兰与陈到投出一副我懂得的表情,提起锦盒就说道:“那个,我还有事,饭收下了,你们继续。”
“站住!”王芷兰厉声一喝,陈流不禁打了个寒颤,脚步戛然而止,然而王芷兰想说的甚为简单:“把午饭留一半给陈到,这是带给你们两个人的。”
陈流连声称是,慌忙将锦盒分一半搁在桌上,连滚带爬地逃了。王芷兰见他走远,浅笑对陈到说:“以后不用叫小姐了,显得生分,喊我芷兰就好。还有,我右脚现在动一动都疼,就留在你这屋子里,你要好好照顾我,知道了吗?”
“什么?这……”见陈到面带犹豫之色,王芷兰俏皮地刮了他鼻尖一下,笑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听了这般威胁,陈到连忙摇手,神情复杂地说道:“没有。小姐……不,芷兰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这暂且住下吧,属下……我在门口打地铺就好。”
陈到说着起身去衣柜里找铺盖,王芷兰噗嗤一笑,喊道:“别急,先去把锦盒里的饭菜吃了吧,等凉了可不好。”
“是……知道了……知道了。”刚才还高冷霸气的冰山陈到,转眼间像个初恋的小男孩一样手足无措。王芷兰见他这样,只觉得可爱极了,不禁掩起嘴偷笑起来,努力不让陈到听见。
男女之情是件甚为奇妙的事情,要将一片痴心倾付,有时只需一个眼神相交,一刻指尖相触。此时的王芷兰,还无法清楚自己是怀着怎样一种感情留在这里,留在陈到身边,只觉得满心都似火烧般的躁动,久久不能平复。<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