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爸爸,我想拿给小祖宗吃。”竹子吃了一半的鱼,举着手和叶耀灵打起商量,“这是小祖宗抓的鱼,它吃不到,多可怜呀。”
叶耀灵像没听见,低垂着眸,继续喂她一口。
等嘴里没了食物,竹子翘起屁股凑到了叶耀灵下巴前,细声说:“小祖宗可是妈妈的。”
“那去吧。”叶耀灵隐隐觉得,竹子给自己找了一个好靠山。
临走,竹子却一副寸步难行的模样,捏着自己一根手指:“爸爸,你再喂我一口吧,就一小口。”
一小口又一小口后,竹子终于捧着一小片鱼颠颠地去寻小祖宗了,一时半会肯定是回不来了。
叶耀灵往火里添了根柴,与阿西坐得近了些:“怎么吃得比宝宝还慢?”
阿西没说话,把鱼递过来了一点,雪白的鱼肉,鱼皮已经被剥到了一边。
叶耀灵当做没看见,摘下她的帽子,手伸过去抹掉了阿西额上的细汗,又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连鱼的皮也不吃?”
阿西被他的手捂着闭了眼睛,但没被他的话题带偏,继续示意他吃一口。
叶耀灵多次明申他不喜欢吃鱼之后,也还是被逼无奈地吃了一口。
阿西如是认定:“你明明喜欢吃。”
叶耀灵无奈地表示:“我的确不爱吃。”
“可你刚才吃了。”阿西已经不看他,低头大咬。
“……”叶耀灵很能体会登贾那种被她认定为喜欢小祖宗时百口莫辩的感受。
在他们身后,柱子又说起了故事,这会儿正说到他被老板禁足一个月是因为一个漂亮而任性的女演员。
上个月,柱子给剧组带路取景,半夜被那女演员忽悠着带人跑路,柱子强调,都怪夜深人静,风景太美,才让该死的英雄主义占了上风。
英雄救美到底要付出代价。
女演员的经纪人拼了老命追来,两方交锋,差点出了事故,那干巴巴母夜叉似的女经纪人捏着黑框眼镜,阴冷冷的眼神给柱子留下了不小的身理和心理阴影。
柱子完美地避而不谈自己粗心大意没发现车出了问题,极尽渲染他的小白羊和可怜,听客们却不买账,打听起那女演员的八卦,原本以为是个小演员,听柱子半藏半掖地一说,也听出是个名气不小的女明星,羡慕唏嘘声统统来了。
柱子没被糖衣炮弹所迷惑,认真地评价:“除了坑了老子一把,还算个根正苗红的孩子,老子就原谅她了。”又苦恼得拍大腿,“老子应该要张合影,或者签个名也行哪,多好的商机啊……”
叶耀灵握着阿西伤痛的手,看她听得认真,开口道:“她叫归南。”
阿西诧异地看叶耀灵一眼,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些新鲜事:“我没听过。”
叶耀灵似乎也觉自己说这话有些违和,解释说:“算半个亲戚。”
阿西刚要扔鱼骨,又听他说:“以后应该叫你一声六奶奶。”
阿西折断了鱼骨:“这么老呢?”
“没办法,我的辈分有些高。”叶耀灵安慰阿西,“宝宝过年给大她一轮的侄子侄女们发红包也没说什么。”
叶耀灵跟她说了他的亲戚,阿西想着也要说说自己的什么,她没有亲戚,便和他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说到水电站,阿西问:“那个是不是你?”
叶耀灵亲着阿西的额头,想起那天在水电站她的房里,他就是这样亲了她,一时没听清阿西问的什么。
“你说什么?”
阿西承着他移到她鼻子上的碎吻:“那个跑得很快的人是不是你?”
叶耀灵随意嗯了声,往下要了一个深吻:“不然,还能是谁?”
阿西隐隐笑了,偎近了他一点。
叶耀灵搂住她:“那个人在地上写了什么字?”
阿西如实告诉了叶耀灵:“文昊。”
叶耀灵听了阿西的回答并无意外之色,两人也并未深究文昊的话题,阿西继续往下讲起了昌俊,问起叶耀灵他突然回镇子找她的原因,前一天他们还不欢而散,他做的明明是以退为进的打算。
“突然吗?如果你继续拒绝我的话,就不会这样觉得了。”叶耀灵笑起来,“何况那时候你已经喜欢我了。”
阿西承认他说的,却没被他忽悠过去,叶耀灵失笑:“文昊对你有敌意,却又很感兴趣,我很担心。”
文昊虽是涉黑的背景,但不至于让叶耀灵放在心上,阿西盯着叶耀灵,显然不信。
两人对峙许久,叶耀灵最后捂上她的眼睛,再开口,嗓子已有些微的哑:“我只是不想让荣靖柏再欺负你,你说你还欠他一条命,可你早已经还了。”
阿西深知,此刻绝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却到底没忍住心中的疑惑,小心地问:“我怎么,就还了?”
“还能怎么?”叶耀灵果然冷了脸,却还是轻握上她的手,嗓音极低,“他害我差点没了你,我没毙了他。”
――
今晚的天气很好。
夜深些,天上开始时不时划过流星,繁星璀璨,连成一片星海,众人仰头拍起了照,柱子的故事会告一段落。
高原的星空有种恢弘的立体美,阿西看得多,感触不深,扭头看叶耀灵,侧脸依旧冷淡的很,阿西只觉得他穿得少了点。
叶耀灵察觉她看他,低头看过来,妥协似的叹了口气:“过去吧,吃点别的。”
叶耀灵去拿吃的,阿西戴回帽子,在看星的人群边上寻了个位置。前面的竹子正偎着柱子,仰头掰着手指认星星,屁股底下的藏獒犬动了动,让她滑下去了一点。
“你不听话。”竹子教训完,抬起屁股要重新坐上去,藏獒犬虽体型庞大了一点,窜出去的动作却敏捷异常。
柱子伸手一捞,把人捞到了他大腿上:“幸亏爷看见了,不然你这屁股就开花了。”
竹子是个爱听故事的孩子,因为柱子会讲,在她心里的地位上升了不少,此刻温声细语:“没有爷,你是我的小弟。”
“……”柱子把人往地上一放,“大哥您太重了,小弟抱不起。”
竹子嘴里不满地嘀咕着,看见小祖宗已经扒在了阿西怀里,她小碎步地跑过去,抱着藏獒犬半个脖子往外拽,没拽动,喊着阿西,又气又急。
阿西揉了下竹子的脑袋,才不慌不忙地拍了两下藏獒的头,藏獒不甘地缩缩脑袋,竹子得以顺利挤进阿西怀里。
远处的烤架旁,叶耀灵刚坐下,手里的铁饭盒就被大山接了去。
大山解释:“叶老师,我熟悉阿西姐口味。”
叶耀灵默许,往后坐了点,神色淡淡地望着。大山久了也承受不住叶耀灵探究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倒把叶耀灵的目光从烤架引到了自己身上。
穆承宇默默看着对面用眼神交锋的两个男人,还有身边沉默不语的沈怀瑾,唉,他姐的魅力,老少通吃啊。
叶耀灵率先出声打破了静默,口吻慵闲,却听得出很认真:“这蔬菜还分什么口味?”
“这呀……”大山一副倾囊相授的模样转身,却被一声娇俏婉转的“叶老师”打断。
黎昕笑着喊了声,也没管地上脏不脏,膝盖一弯在叶耀灵边上坐了下来,灌了一口啤酒,姿态不拘小节,豪爽大方。
大山正巧递来一碗蔬菜汤,他不好擅自暴-露了叶老师和阿西姐的关系,低着嗓音询问叶耀灵:“这是阿西姐用的碗,叶老师介不介意?”
有旁边人群的喧嚣声掩着,没人听得真切,黎昕离得近,模模糊糊听出了阿西两个字,早在冰川,黎昕就看出了两人的不一般,倒不是她刻意观察,而是他们虽然低调,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却也完全没隐藏两人之间的亲密的意思。
黎昕没什么失落,他终究要带着他的女儿回a城教书,阿西却是永远属于这片高原的,男人都图新鲜刺激,高雅的叶老师居然也不免落了俗,却反而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欲望――
想看一看脱了衣服的叶老师是如何绅士的。
叶耀灵没说话,只是接过大山递来的蔬菜汤尝着,两手指牢牢扣着不锈钢的圆碗,像行军前的将领敬酒,黎昕看得抬了眉,她就是喜欢他这种看似温文,实则有男人味的模样。
“我每次见到叶老师,叶老师都抱着女儿,怎么这次不见竹子了?”黎昕故意问着,往阿西那望一眼,开起玩笑,“原来在阿西姐那呢,看来在竹子心里,叶老师的地位不及阿西姐了哦。”
“竹子是太粘小西了,胡搅蛮缠的功夫也很厉害。”叶耀灵没抬头,似是很赞同黎昕的话,“我是永远落得轻松了,倒是小西,恐怕会烦恼她的地位比我高。”
叶耀灵说的话总像含着某种深意,却又让人一下子琢磨不透。
黎昕迟钝几秒,似乎懂了,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忍不住嗤笑出了声,那阿西是普通人吗?能给竹子当妈?这话未免有些大。
穆承宇是在场唯一没在意叶耀灵话语的人,只觉着黎昕的笑声刺耳,想转身背过去,发现沈怀瑾的脸色在火光下有些难看。
叶耀灵从头至尾不露声色,没再言语,将碗递还给大山。
他看着喝得缓慢,没想到碗已经见了底。
大山还愣着思索叶耀灵刚说过的话,被叶耀灵叫了声,才赶紧接过碗。大山重新盛满汤,再递给叶耀灵时,两手端碗,恭敬而郑重。
――
叶耀灵手里摞着两个饭盒来到阿西边上时,竹子正胡乱指着天上,问阿西星星的名字,柱子举着竹子的ipad也凑在一旁,用软件找星座,觉得这竹子怎么有这么多宝贝玩具。
阿西不大知道用中文说,用英文说着,竹子睁着大眼听着,也不知听没听懂,阿西话落,她便张大了嘴,哇哇之后,“t?”“”地继续指,指的倒是很准。
叶耀灵走过去,轻捏住了竹子的嘴巴:“不许再问了。”又对阿西说,“她比你们谁都认得清楚。”
柱子自认是识实务的,叶耀灵一来,便要抱着竹子一起走,竹子却赖在阿西怀里盯着阿西手里的汤,连柱子黯然神伤离开的背影也没使她看上一眼。
“小西阿姨,也让我喝一口吧。”竹子乖巧地开了口。
阿西右手垂在竹子圆滚滚的肚皮上:“你爸爸说,你不能再吃了。”
叶耀灵听见她们讨论自己,望过来一眼,竹子不敢看她爸爸,带着小小的撒娇和乖巧:“可是小西阿姨你没说呀。”
阿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说辞,一时没回上话,竹子已经拽上了阿西胸前的背带:“小西阿姨,你才说了算。”
阿西嘴角旋起一个小窝,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她说了算,手低下来,让竹子啜了一口热汤,叶耀灵倒真的随她这么动作了,竹子也倒真只喝了一口,然后埋在她胸里闻着味道,不久发出了微微鼾声。
叶耀灵用衣服裹了竹子,打算抱去帐篷,直言让阿西晚些去他那里。
阿西是答应了的,但叶耀灵给竹子擦完了脸脚,还抱着被尿憋醒的女儿出去了一次,一大波人也扛着摄影设备爬旁边的高坡上等银河去了,湖边已经彻底静下来,也没见到有人来的踪影。
这个“晚些”也实在太晚了些。
叶耀灵摸了下酣然熟睡的竹子,便弯腰出了帐篷。
湖边阴冷潮湿,刮起的夜风也有些湿润,还夹着丝草药味。
叶耀灵很快在马路连着河滩的那块草坡上发现了阿西,她身边还坐着一个人,身形要高大许多,叶耀灵走几步过去,看出那是穆承宇。
阿西和穆承宇手里各持了一碗草药汤,正是她下午从牧场的阿妈那买回的草药,大山已经熬好。
阿西喝得爽快,喝酒似的,几口就全入了肚,穆承宇脸上敷着捣碎的治晒伤的草药,来不及憋气,也跟着咕噜咕噜地喝完了去。
阿西也不管他这小孩习性,把碗一放,枕着手臂躺了下去,过了会,跷起了二郎腿,这放松的姿态倒真有几分醉意。
穆承宇学得有模有样,躺在草地上,睁眼就能看到繁星,穆承宇看了一会,抖掉在他身上乱爬的虫子,侧头去问:“姐,你有兄弟姐妹吗?”
阿西轻轻晃着小腿,没回答。
穆承宇已自顾替阿西做了回答:“我家里的小孩也特别少,只有一个表哥,我爸妈在国外生的我,我上了小学才第一次回国见到我的外公,他是个严肃无情的老头儿,看不起我妈是个女儿,尽管他的儿子全死了,也看不起我这个外姓的外孙,我表哥那棵他荣家的独苗能身心健康地茁壮成长,真是奇迹啊。”
一句调侃,最后变成了一声叹息,穆承宇的情绪低落了些:“我哥他没有嫂子前大概也很孤单吧,他原本有个妹妹的。”
叶耀灵已经到了坡地底下,他是不欲偷听了别人说话的,听到穆承宇最后这一句,心思一转,留了下来。
和叶耀灵一样,阿西也因这句话看了穆承宇一眼:“你知道?”
穆承宇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表姐本是理所当然的事,平常人来听,阿西这一问问得有些奇怪,穆承宇却是全然不觉,说:“我从我妈那偷听来的,怀瑾我都没告诉,姐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了。”
阿西自是不爱说话更不爱八卦的人,抖着腿没出声,穆承宇却越发紧张,像泄露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句一句在阿西耳边叨着。
“就好比一个深宅大院,总有些事是不能提的,姐,你懂的。”
“姐,你快答应了我吧。”
“姐……”
阿西看穆承宇是真的急了,终于开了口,却是有心看他更急:“怎么不能说?”
“这……”穆承宇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为何不能说,他只记得他得意地跑去了表哥的书房,嚷着要告诉他一个秘密,表哥专心勾着笔下的字,没有看他,却笑得很开心:“小宇要告诉我什么?是在树上藏了零食,还是又跟伙伴赌赢了玩具?”
小时候的穆承宇藏不住秘密,急冲冲便出了口,那时他只有他表哥的书桌一般高,他亲眼看着表哥手里的毛笔一偏,宣纸上便晕开了一大块墨迹,穆承宇发觉自己闯了祸:他害表哥要重新写一副字了。
表哥却只是顿了顿,放下了笔,不再管那染了瑕疵的纸张,沉默地坐在椅里,手指扶着额,嘴角抿得笔直。
穆承宇忐忑地站在一旁,最后搂上了表哥的脖子,他再小,也感受到了表哥的悲伤。表哥终于又笑了,只是笑得不如从前每次那般和煦自然,大抵练字练累了吧。
表哥说:“小宇确实有个姐姐。”
穆承宇问:“那她在哪呢?”
表哥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如果你去问你外公,他只会打你一顿鞭子,然后训斥你的父母,告诉你荣家没有这个人,再提,就也别做荣家的人。”
穆承宇小身板一抖,小声问:“哥哥也不认姐姐吗?”
表哥没有立刻回答,脸上的神色复杂得穆承宇看不懂,穆承宇却牢牢记住了,长大些他便明白,那是沉痛和懊悔,还有无法抗拒的无奈,表哥说:“没办法认了,她也不想认,是我亲手把她推走了。”
表哥说到最后,别过了脸,穆承宇看着地板上掉的水滴,如树一般坚毅的表哥哭了。
穆承宇那时想,表哥会哭,大概因为姐姐和大舅舅一样死了吧,但一切又不一样,大舅舅每年有人祭拜,而那姐姐,像荣家的一个噩梦,所有人都闭好了嘴巴,穆承宇也跟着装糊涂。
阿西似乎终于想起了叶耀灵,蹲在湖边准备刷牙,穆承宇手里拿了一盒lush洁齿粒,问阿西要不要。
阿西问:“好用吗?”
穆承宇比了个大拇指:“好用!”
“姐,你喜欢什么味的?”非得阿西说出个味道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