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出了然乌镇,车队往察隅方向,向南行驶8公里到达然乌上湖处。
靠近小树林的沙地上有面旗子,那是大山上午留下用来占位置的,他们还要去来古村,然后再返回这里。
自到达此处,太阳被乌云遮住后就一直没再出来,没等到云开见日,一行人又驱车前往来古村。
这一行人里不包括叶耀灵。
大山解释说,竹子已经累得呼呼大睡,且来古村的海拔高了然乌镇将近300米,竹子虽一路是活力充沛的模样,叶老师也不敢大意,要带女儿留在然乌上湖。
叶耀灵对此说法保持沉默。
毕竟他是不可能每次都等女儿睡足了安稳觉再出发的,如果这样,徒步的都比他先到拉萨。
阿西觉得这事做得有些亏心,想着有什么法子能稍稍弥补一下他,提议了一句让柱子留这陪他。这提议叫叶耀灵很无奈,好在她看懂了他脸色,没真把柱子留下。
通往来古村的水泥路是去年修的,雨季刚过,湖水上涨,有些路段还是淹的。来古村大门设在距离村落还很远的地方,后面途中需要几次涉水通过,可以说,没有当地向导带路很难进到里面。
普通车辆在这里不再允许进入,要选择租马。当然,如果爱好徒步,也可选择两条腿走进去。大山与卖门票的村长相熟,开的又都是越野车,打了招呼就带着车队进去了。
沿湖走了大约10公里后,才真正到达这个雪山深处的藏族村落,与然乌上湖的阴云密布不同,这里艳阳高照,雪山和冰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来古”在藏语里有世外桃源的意思,既是“世外桃源”,除了交通闭塞,游客也不多,目前为止,还没见到除他们之外的游客。
山脚下,大山和柱子牵了一溜马回来。大山心细,帮张雅南和于晏晏选了两匹矮小温顺的,还有当地的一对父女给她们牵马。
叫学生拿好各自的登山装备,阿西踩着马镫翻上马背,驭马到最前,系着经幡的马慢慢排成一列,荡荡悠悠地开始进入高原牧场。
午后三时许,他们已经在牧场里走了将近两小时,终于接近雪线,暂得休息。
大山刚刚看完学生,听到远处的阿西唤他,顾不上喝水,背着行囊就直奔她而去。
等人到了近前,阿西才从马背上下来,随便在低头吃草的马边上坐下,说:“这么急做什么?先给我拿瓶水。”
“……”大山回头看一眼来时的路,往后撸了把汗湿的头发,也懒得动作了,爬上草坡跟阿西坐在一起,朝柱子喊,“嘿,柱子!”
柱子:“干嘛呢!”
“来两瓶水!”
“事真多。”柱子翘着二郎腿,闻言抱怨一句,隔空扔了两瓶水过来,半步都没挪动,“接着!”
阿西接过其中一瓶,跟身边大山说:“你就太老实了。”
大山憨笑到一半,又听阿西说:“以为我夸你呢?跑起来累不累?”
被揶揄了的大山觉得有些无辜:“……还行。”
“还行就……”
阿西的话戛然而止,大山抬头看过去,发现她的头转了个幅度,应是要望向他的,但因为中途看见了什么,停在了半路。
他们就坐在高坡上,底下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大山没发现什么异常,除了背对他们坐着的穆承宇,以及他边上站的那个牵马的小姑娘。
和他想的一样,阿西往穆承宇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看看。”
两人莫名一拍即合,齐齐仰头喝了口水,那架势和喝酒看戏一般无二。
先见那小姑娘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些话,穆承宇听完后,多半也没听懂,不客气地往一边挪了挪屁股,那模样有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小姑娘失落地沉默一会儿后,突然鼓足了一口气,弯腰去扯男孩胸口的衣服,穆承宇受惊不小,一手差点把人推倒。
看到这,阿西和大山不约而同地“啧”了声。
最后,小姑娘生气地跑了,并且跑的时候还跟大山对上了视线,所以阿西很失兴,大山很尴尬。
“不下去看看?”大山边说边察言观色,当然,阿西姐的神色是永远观察不到的,唯一能作为衡量她情绪标准的大概就是她的唇角线了。
不是很明显,但她的唇角确实抿直了点,嘴唇红艳,但感觉很冷,大山有些压力。
“阿西姐,我录妇洹!卑胂欤笊矫隽搜毯校欣镏皇W詈罅街а蹋岵坏贸椋旁谑中姆锤纯淖牛源嘶航庋沽Α
大山说,穆承宇那小子,看着傲气没礼貌,但人是个好的,也是真心想认她这个姐,就是浑身的别扭劲要不得,平日粗心大意的柱子都看出来了,把她身份证拍给沈怀瑾看那事给他打击不小,整天心不在焉,把脸和脖子也晒伤了,谁问咬谁,那妹子是撞枪口上了。
“去看看吧,阿西姐,你们缘分不浅,孩子迁就一下没事,当初还是你自己说不计较的。”
“别人害我,我还对别人好,我再过去不是干傻事吗?”阿西突然想喝口酒,抬起手才发现手里只有水,遂又放下。
大山没多想,只觉这话说得严重了:“不至……”
“算了,我的命。”
阿西全然无视大山,低语一句,似乎真的认了命一般,喊了穆承宇一声,起身去牵马。
风从雪山上刮下来,卷起阿西的头发。阿西偏偏头,叫呆在原地的穆承宇牵马过来。
“诶!”久久,穆承宇颤着音应了声,怕阿西没听见,又诶了声。
阿西抬腿骑跨上马背,动作流畅,马在原地打转了几步。
大山有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见阿西说:“我不上去了,穆承宇我也带走,可能会变天,你记得太阳落山前带他们下山就行,走了。”
话落,大山猝不及防被马尾甩了一把,看着阿西骑着马从另一边下了坡。
穆承宇回神了,连带他的马也神气了些,几步爬上了坡。
他问不知为何板着脸不停拍打衣服的大山:“我姐呢?”
为了这个不讲礼貌的,大山觉得自己把自己坑了,他好好沉了口气,尽量平心静气地回:“不那儿吗?”
穆承宇也看见了阿西,整个人拘谨了些,脚下一蹬,马跑了起来。马背上的人手拉着缰绳,身体微微前倾,英姿勃发,除去后面被他的马拉了一脚屎的大山,还是相当帅气的。
阿西带穆承宇走的是与他们来时不一样的方向,颠过几个坡,穆承宇渐渐分不清方向了。
“姐。”
没听见下文,阿西回头看穆承宇一眼,示意他说话。
穆承宇嗯啊半天,最后说:“这牧场真大。”
前面阿西回:“快到了。”
确实不久后,前面出现了一顶毡房,再走几步,视野宽阔起来,才发现这里是块被群山环绕的平地,有不少毡房。
谁也想不到在这大山深处竟然还住了人。
栓马的时候,穆承宇问阿西:“姐,我们来这做什么?”
“买东西。”阿西将绳子用力打了一个结,摘掉墨镜,弯腰就进了一家毡房。
到了夏季,来古村的牧民们便会赶着牛羊进到牧场,搭起这种黑色方形的藏式毡房以度过整个夏天,直到深秋才转场回家。
想必那时,牛羊一定浑圆,羊毛绵密。
穆承宇跟在后面进了毡房,毡房中央的简易灶上正咕噜咕噜烧着水,白色的水气从天窗跑出去,只有阿西一人坐在灶边地上,没看见有主人。
他小心翼翼走到阿西边上,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捂着鼻子嫌弃:“什么味儿?”
穆承宇刚说完,石头堆的灶墙上方突然发出一串听不懂的藏话,像咒语似的,吓得他脚下一踉跄,抓着阿西的两条背带,躲在她身后不敢睁眼。
一个阿妈捧了草药包出来,在阿西对面坐下,笑看穆承宇一眼,并不在意他们男女混坐,大概因为阿西本就和别人不一样。
阿妈起头和阿西说了几句话后,把东西给了阿西。
阿西叫穆承宇松开她,把草药放进了旁边她的背包里,并且拿出了一小沓钞票,哗啦啦地数了几张百钞给那阿妈,然后指指穆承宇,说了句话,单独又数了几张,一小沓钞票就变成了一小小沓。
穆承宇还没感慨完阿西的花钱如流水,那阿妈就倾身过来两手托住了他的脸,他刚嫌弃完她的毡房有味,也不知她听没听懂,正心虚得很,僵着身子任由阿妈将他的脸和脖子打量了个遍。
阿妈打量完,笑盈盈地跟阿西说了几句话,从手边食盆里拿了块白色的块状物喂进了阿西嘴里,又拿了块送到穆承宇嘴边,穆承宇看着阿妈黑黑的手,抿着嘴抵死不从。
阿西慢悠悠地给自己抓了一把奶渣,才给他解围:“他吃不惯的。”
这奶渣有些类似于哈萨克族吃的奶疙瘩,是牛羊奶提取酥油后风干而成,其实阿西更喜欢吃奶渣和酥油混合做成的奶渣饼。
阿妈终于放弃投喂,起身又钻进灶墙后面,拿了治穆承宇晒伤的草药。
回去的路上,穆承宇唏嘘道:“藏草药这么贵呢。”
“不是什么珍贵的,市场上没有卖,我专门叫她帮我采的,以前赊了几次账。”
穆承宇哦一声:“这次怎么不也赊着?”
阿西回:“以后不来这了。”
穆承宇想不通为什么不来了,问:“以后你们不带人走这条线了?”
阿西嫌烦,没再回答。
――
他们回到休息地时,只见到了负责看马的藏族父女,其他人都徒步进了冰川。
穆承宇打算和藏族姑娘道歉和解,想要阿西给他做翻译,但阿西突然骑马跑了。
一下跑得没影那种。
循声翻过山坡,在冰雪融化汇成的溪流边,阿西果真看见了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
叶耀灵单腿屈着坐在水流边一块大石上,她看见他时,他也正好抬头,看她一眼后,低头继续编弄手里的东西,看着像头戴的花环。
而竹子蹲在离叶耀灵不远的地方,也低头玩着什么,听见动静回头看见阿西,惊喜地叫了声“小西阿姨”,然后小步小步蹭着,这种跑法竟也跑得很快,歪歪扭扭还算顺当地撞进了阿西怀里。
看来叶耀灵所说的几天走不了路是大大低估了竹子顽强的生命力。
竹子迫不及待地向阿西展示:“小西阿姨,我摘的花!”
“嗯……”阿西扶住她肩膀,想着这种时候孩子都应该需要夸赞的。
但阿西还没来得及说一句真好看,竹子已经重新抱紧她的大腿,在她怀里拼命仰着头,满脸懊恼地说:“小西阿姨,在车上我明明在跟你说话的,为什么我睡着了?为什么呀?我明明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你说的。”
“不过不要紧,我和爸爸在这里就是等你的哦。”
“爸爸在给我编花环呢,小西阿姨你看见了吗?”
“小西阿姨,爸爸说你……”
“……”
竹子越说越兴奋,自顾说个不停,还附带手舞足蹈,但手要抱阿西,只剩身体在扭动,却也让人不好消受。
阿西稳了稳身体,伸手护在她后背,再次徒劳地张了张嘴,一句话插不上,索性放弃。
她无措的模样大概让叶耀灵看不下去了,他手里拿着编好的花环,开口解救她:“宝宝,过来试试。”
竹子匆匆应了叶耀灵一声,朝阿西张开了两只胳膊:“小西阿姨,抱。”
阿西松了一口气,把竹子抱到叶耀灵面前。
竹子一落地便往叶耀灵身上扑,脚下碎石不平,叶耀灵眼疾手快地把人提到他一条大腿上放着。
竹子摇头躲开叶耀灵拿花环的手,拽着头上的宽檐帽:“我要直接戴头上。”
叶耀灵面无表情地摇了一下头。
竹子放下手来,规矩地坐着,模样乖巧听话:“爸爸,就一会儿。”
“不行,太阳太大了。”
竹子依偎过去:“爸爸~”
“来,戴上。”叶耀灵不理人,压着竹子的帽子往上戴花环。
“爸爸!”竹子喊叫一声,极力拒绝。
叶耀灵稳住蹬腿耍赖的竹子,很无奈:“五分钟。”
“嗯。”
竹子点头如捣蒜,如愿以偿摘掉帽子,直接戴上了花环,叶耀灵动作细致地给她整理头发。
竹子问:“爸爸,我好看吗?”
叶耀灵极珍爱地亲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好看。”
阿西已经第三次见到这对父女起口舌之争,第一次是为了称她姐姐还是阿姨,第二次是为了带零食还是玩具,由此可见,叶耀灵对竹子是很有耐心的。
也为此,阿西多看了他和竹子一眼。
这多看的一眼,她又被叶耀灵的一只手占据了心神,阿西觉得实属不应该。
竹子脑袋上的那只手宽大修长,指尖微微没入黑发,显得手背白净异常,那次雨夜她看到的也是这只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不可侵犯。
特别是看见他的手指关节随着亲吻的动作缓缓屈起时,阿西突然心口一热,喉咙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余光扫到往这边走来的穆承宇,阿西想,她还是和穆承宇在一起的好。
叶耀灵顺着竹子往下挣扎的动作把她放到地上,抬头就见阿西退开了一步。
“小西?”
他的斯文正经,更加衬出她的心思不正,阿西装没听见毅然转身就走,但马上有东西从后面拽住了她的裤腰。
“小西阿姨,我好不好看?”
竹子继续拽拽拽,等阿西真的看过来时,又有些不好意思,忸怩地望着阿西。
阿西在竹子面前蹲下,摸了一下她的脸:“好看。”
竹子当即扭了下屁股,自认为地小小矜持了一下:“嗯,我知道的。”
“……”阿西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竹子,身形克制地扭动着,如果有尾巴的话,一定妖娆上天了。
叶耀灵对竹子这模态见怪不怪,问阿西:“觉得好看?”
阿西怔了一下,他问的可能是竹子,也可能是花环,并且前者可能性很小,后者可能性很大――她稍稍觉得难为情,毕竟不是十六七八的年纪了,虽然也许她真正十六七八的时候时常忘记自己是个女的。
她轻轻点头,保守地回:“竹子戴着好看。”
其实她的回答并不重要,明明六个字,叶耀灵只当听见了自己想听的“好看”二字。
他笑起来,如春风拂面:“你也有。”
只见他当真从身后拿出了另一个花环。
阿西:“……”
她伸手推拒,被叶耀灵一手握住,他的手心干净清爽,阿西有些心虚地去看竹子,竹子已经摇摇晃晃地挪到水流边,寻了块水静的浅洼作镜子,抚发臭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