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暴雨暂停,道路泥泞,天地一片漆黑。
阿西走上土路边缘的草埂,她摘下雨衣帽,认真地抖掉沾在雨衣上的树叶,然后把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弱,继续朝南边走。
突然一道远光划破黑幕,一辆越野拐出弯道,驶向和阿西一样的方向。
阿西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坚定。
车越来越近,远光切成了近光,她听到车轮碾过黏泥的胶黏声,还有水坑里泥水被带起又溅落的声音……
车按了一声喇叭,在这空旷的荒无人烟的黑夜里,突兀又让人心惊,阿西蓦地停下了脚步,脚始终迈不出下一步。
车缓缓停下了,在她的右手边。
“姐姐!”车后窗上趴着半个小脑袋,小手用力攀着车窗沿,声音稚嫩清脆。
小女孩戴了一顶白色毛线帽子,由于身体被儿童安全座椅的安全带固定住了,再用力也只能露出半个脑袋,因此阿西只看到了一团白线和一双清澈黑亮的大眼睛。
“姐姐,你要搭车吗?”
竹子看阿西没反应,便想伸手去够她。
阿西却如避蛇蝎一般,刷的一下侧开了身体。
阿西这个动作明显,还隐隐带了丝慌乱。
竹子以为姐姐是吓着了,连忙安抚:“姐姐,我们可是好人,我们可以搭你的。”
竹子怕她不信,直蹬腿,帽顶的小球跟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竹子朝驾驶座上喊:“爸爸!是不是?是不是呀?”
驾驶座上却是没有动静。
阿西也发现自己是反应过度了,小女孩其实根本够不着她,想开口,却因为太久没说话,许久才吐出两个字:“不用。”
声音干涩,嘶哑,难听。
竹子“啊”了一声,一脸不解,睫毛扑闪扑闪地:“为什么呀?天这么黑难道姐姐不害怕吗?还有,地上湿湿的,不难受吗?”
阿西的雨衣还在嗒嗒滴水,鞋子沾着黄泥,脸上的汗水雨水混着从鼻尖掉落,或者淌进衣领口,在干爽的小女孩面前略显狼狈。
有几根头发粘在她的后颈上,里衣也全被汗湿透了,阿西确实有一点难受,而且她不喜欢下雨天,她想她得赶快找个地方,不然她会感冒的。
阿西这样想着,抬脚就准备走,竹子急了,整个身子都大幅度扭动起来,想要往外钻:“姐姐,姐姐!我爸爸说了还会下雨的!我爸爸还说会有狼的哦!我爸爸……”
“好了,宝宝。”驾驶座上的男人终于出声,低沉,严肃,警告。
竹子瘪了下嘴,全身像抽了马达,一下子摊座椅上了。
阿西往驾驶座看过去,车窗只降了三分之一,男人的半张侧脸在车内灯光下晦暗不明,但她看到了他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骨节分明,宽大修长,白皙干净,这是个年轻男人,而且生性凉薄。
阿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大步往前走去。
“爸爸,姐姐走了。”竹子一脸烦闷,声音委委屈屈。
叶耀灵重新启动车子:“走就走了。”
“可是……为什么呀?”
“……”
车经过阿西身边时,竹子往外使劲伸着脑袋向阿西挥手,脸上笑靥如花:“姐姐,姐姐,再见!”
随着车子的远离,阿西手电的那点光亮逐渐被黑暗侵蚀,吞没。
竹子扭着身体,脸还恋恋不舍地贴在窗沿上。
“宝宝,脑袋下来。”
“唉~”竹子听话地在位置上坐好,看着升上去的车窗玻璃,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不开森,爹地,我要抱抱!”
“谁教你这些的?好好说话。”某人不解风情。
竹子朝叶耀灵的后脑勺吐了吐舌头,老大爷一样摊座椅上,眼望车顶,开始话唠:“爸爸,你为什么不帮我劝劝姐姐呢?”
“我只答应你停车,可没答应这个。”
竹子皱皱鼻子,好像确实是这样。
“肯定会有蛇,老鼠,野猪,野牛,野狗,还有狼,狮子,老虎……”竹子勾着手指把她所知道的动物都数了一遍,“哦!还有蚯蚓!姐姐不害怕吗?”
“……”
“爸爸!姐姐不害怕吗?”
“……”
“爸爸!爸爸!爸爸……”无限循环。
“……”
“爸、爸!爸、爸!爸、爸!……”
叶耀灵单手揉了揉眉心,他就是摊上了一个爱多管闲事又话唠又无赖的女儿:“好好把毯子盖上睡觉。”
竹子欲张嘴说话,叶耀灵瞥了眼后视镜,轻描淡写道:“信不信我给你抓蚯蚓玩。”
竹子立马老实了,因为她最怕蚯蚓了。
毯子一往身上裹,竹子眼睛就开始朦胧了,梦呓般开口:“我看到姐姐的嘴巴了,好看,下巴也好看,像……”我一样好看,哈哈,这个不能说,说出来她怕自己太骄傲,羞羞。
竹子沉迷在自己的美貌中,喜滋滋地睡着了。
阿西望着越来越远的车,脚步越来越慢,没来由生出一股疲惫感来。
阿西停了一下,敲了敲忽明忽暗的手电筒才继续往前走,她隐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像游离的幽灵鬼魅。
清晨,阳光一点一点洒满小镇。
阿西坐在一个拐角的小店铺的门口,贪婪地晒着太阳。
为亲人祈祷完,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蓝色封面的《民国国文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