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下就像是踩着棉花一般,最终皇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中院,又怎么进的寝室。此时此刻映入他眼帘的是他这几日来见惯的场景——冰凝就像一尊泥塑石雕般躺在在床榻上。若不是刚刚他亲耳听到了那些深深印刻在记忆中的乐曲,他都会以为冰凝在他离开的这两个时辰里,一直都这样安安静静地沉睡着。
面对熟悉的安静中沉睡着的冰凝,皇上的恐惧心理稍稍缓合了一些,一步一步,虽然只是短短的四五步,然而在他眼中却是犹如四五十步,直到挨在她的身边坐下,拾起她的纤纤玉手,感受到些许的温度,他那已经出了窍的魂儿才总算是回到了身体里。
就这样静静地握着她的手,痴痴地望着这辈子下辈子永永远远都看不够的容颜,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皇上突然间感觉到掌心有轻微的动作,于是他先是急急地摊开手掌,待看到那纤纤玉手果然是在微微地弯曲后,又快速地目光移到冰凝的脸上,果然,她的眼珠也在微微地转动。
“凝儿,你醒醒,你醒醒,朕……”
一个“朕”字出口,皇上条件反射地想要立即改口,然而旋即他又迟疑了一下。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想方设法地隐藏过自己的身份,没有什么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件事需要他隐藏身份,然而在四天前他刚刚风尘仆仆地祭天回来之际,面对一口鲜血吐出差点儿没了半条命的冰凝,平生第一回,他不敢再坚持自己的身份。
这种状况他一直坚持了四天,连他自己都不敢想像,这世上有多少人梦寐以求他这个与生俱来的显贵身份,然而在冰凝面前,他却必须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或许真是应了那句话:一物降一物。而他只愿为她甘心放弃所有。
习惯成自然,坚持了四天的事情从一开始的抵触到现在已经习已为常,每每到“朕”字脱口而出的时候,现如今他已经习惯了立即有“真”字来替代圆场,可是当他与她刚刚重现了十六年前的情景,联袂琴瑟和鸣之后,他开始反悔了。
不要说冰凝的二哥是个逆臣贼子,就算他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忠厚良臣,皇上也是不想做他的影子,做他的替身!更何况现在他已经可以万分肯定,冰凝就是他曾经倾付了全部的爱情,追求了大半生的女人!
怪不得他曾经那么地厌恶她,却又那么自然而然地爱上她?怪不得他爱上她,却对婉然的愧疚只是一点点?怪不得他送别婉然,她会梦到他,还恳求“等等她”?原来他们虽然未曾谋面,却早已经将彼此镌刻在对方的心里,任世事变迁,任沧海桑田,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他们有朝一日的重逢相见,只是这一日来得太晚,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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