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七八岁的时候,记得是初夏时节,他嫌着房中太热,无论如何供冰都无法降下暑气,便趁着爹娘都已经沉睡,绕开了巡逻的仆人,自己一个人跑到荷塘边上避暑,想吹吹四面迎来的风来降降这躁动的火气。
或许是因为四面而来的荷风太过于清凉爽快,也或许是因为当时夜已深了,他又还是个孩子的年纪,也差不多时间感觉困了,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便在湖心亭中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他做了一个不算冗长的梦。
梦中他好似已经长大了,看起来已然是个大人的模样,正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一处柳堤上,忽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把清亮如银铃般的唤声,“叶臻!”
他应声回转过眼去,只见到一个女子提着衣裙朝着自己奔来,如同小兔子般蹦蹦跳跳的,看起来活力十足,一股脑地便已经钻到了自己的伞下,看起来跟自己似乎很是亲密的关系。
梦中他虽然看不到那个女子的面庞,只能瞧得一片雾蒙蒙的,但是却还是可以真实地感受到,那一定是个极为好看的女子。
而她最终正停在他的面前,双手背过身去,墨色的发间沾染着湿漉漉的水珠,然而她却毫不在乎一般,只扬声笑道,“今日给我读完诗以后,带我出去玩好不好?”还未等他回话,她便已经好似怕他不答应一般,再度祈求道,“你看你看,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其实本来也就没什么事情,是你说让我待在房中压压惊的。如今这惊也压了,再待下去恐怕我就要憋出新的病来了,所以你就带我出去玩玩吧,我保证不再乱跑了,好不好嘛,好不好?”
他拗不过她,到底只能微笑着说好,一边又见到目的达成的她饶有兴趣地凑过了脑袋来,颇有些好奇地望着他手中执着的书卷,“咦,今天读的又是什么?”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上的诗卷,一边已经朗声地念道,“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他还没读完,便已经听得跟前的女子低声喃喃道,“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听起来语气似乎有些低沉。
他那时候还并不明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梦境之中的状态便也是迷迷糊糊的,又哪里能让人真正追究起什么错对来,只记得跟前的女子长吁了一口气,好似从方才的状态中自顾自地已经抽离了出来,一边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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