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同情,也或许是想从枝娘的口中再得出什么对于案件有利的信息,唐夜霜反而越来越频繁地造访,与枝娘之间的关系倒也还算能聊上几句。
面对枝娘对病情的疑问,唐夜霜安慰她是因为换季的缘故,再加上上回太虚的内伤复发所致,她便也安安心心地答应了,还笑说若是长久这样缠绵病榻,可就要把大喜之日拖好几月,还不知那时候慧能肯不肯再娶她。
然而到了第三日,枝娘她已全然昏迷过去,一睡便是大半天,醒来不到半个时辰,又混混沌沌地昏睡过去,往日白皙而姣好的面容在这短短时间内尽数变成了一种病态的青灰色,虽面貌还是极美的,看着却让人总觉得心有不忍。
唐夜霜看着直皱眉,正欲劝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冷定的:“阿弥陀佛。”
她循着声回过身去,望向跟前的慧能,与此同时他也恰好抬起了眼来,与唐夜霜对视了一眼。
抬眼时唐夜霜注意到他面色憔悴,眼眶下赫然是两抹浓重异常的乌青,下巴也冒出了微微的青茬儿,唐夜霜知晓这是他部分白天黑夜照顾枝娘的后果,也知晓他为了守枝娘经常熬个几天几夜不眠,偶尔才伏在床榻边上小睡一会,即使这样,也只是浅眠,听到有些许动静便速度爬起身来,吃食也只不过是进了些清清淡淡的米汤。行为举止无不体贴,若是枝娘意识还清醒着,一定会激动得拉着唐夜霜尖叫罢?
凭良心说,不能说慧能对枝娘是不喜欢的,如今枝娘再受罪,慧能他又何尝不是在清醒地承受着这份混沌?他在以自己**上的痛苦,来惩罚自己对枝娘的伤害。
可是这样真的还得清吗?这其中的孰是孰非,谁又能说明白。
唐夜霜叹了口气,不予追问,出去掩上门时只又轻声道了一句,“慧能,照顾好她。”
这句话其实实属多余,可这实在是唐夜霜作为一个外人的身份所能说的所有话了。
慧能似乎已经没有更多的气力站起来,只微微颔首,轻轻地扯了扯微有些龟裂的嘴角,勉强勾勒出一个轻微的笑来,“一定。”
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臆想中的事实,枝娘昏迷的这几天,赤月王城乃至临镇以内,都再也没发生过血案,一派平和安详,之前被那几具枯尸吓得闭门不出的众人也都大着胆子零零散散开始出门活动,仿佛一切苦难诡谲都已然过去,一切丑恶凶戾均被雪藏,安定得简直不像话。
然而慧能却越来越不开心。
唐夜霜笃定他是真的心心念念地希望着天下太平的,但真正等一切对心爱人的不利猜测都被这一份祥和证实,他却又开始坐立不安,心神不定。他心里装着的事太多,故也注定他永远都得不到两全。
枝娘昏睡的时候,慧能逐渐开始翻阅自还俗后便许久未见他动的佛经,当作打发时光的活计,唐夜霜到访时曾有瞄见过一两次,他翻得俨然是一卷《大般若波罗蜜经》,上头用朱笔清晰地圈着一行话,“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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