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临淄曾是卫、梁两国的国都,百年前南齐取代梁国又定都在这里,作为三朝都会,自是拥有一番不同于寻常的历史厚重感。生活在这里的人往上数个几辈人,那都是有名有姓的贵族,贵族嘛,举止或言行自然要风雅一点,作为贵族的后代当然不能给祖宗抹黑。即使不是雅士,也要附庸风雅博博面子。所以就出现了那样一群人,他们无官无爵,却衣食不愁,又因为是贵族后代,行为有所顾忌,不可流连于风月场所,于是就聚在了一起整天谈谈轶闻,喝喝小酒,偶尔听场乐曲会,陶冶陶冶情操,时人称“伪清谈”。
宗言和小回开的这家客栈原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打算长期经营,当然怎么简单怎么来。于是就定出了“只管住宿,不管吃饭;只管喝茶,不管饮酒”的规矩,并起名曰“酢浆楼”。由于不管吃饭,来这里住宿的人很少,偶尔来几个喝茶的,挣点小钱,宗言闲得欢喜。
可不久后她就忧愁了。
事情是这样的,酢浆楼临近上林河,每到夏季,受河风影响,楼内尤为凉爽。这样一个适合“清谈”的好去处,那样一群人怎么会错过呢?刚开始时他们来这儿谈谈轶闻,对于在山中生活了两年多的宗言来说,还是挺新奇的,偶尔会侧耳听听。可几天后她发现,他们大多数时候不是在“清谈”,而是在炫富,她发现这个事实后,对于每天客栈里的喧哗烦不胜烦。和小回诉苦,他直接回答说,“如果你不想继续开了,没关系的。我们把客栈出租出去,再另外找一个地方住。”小回这样善解人意,她反而觉得自己矫情了,他们可是有任务在身的人。
有些时候,她会想着把喝茶这一客栈职能也撤掉的,可转念一想那样就真的没有收入来源了。她和小回也不知会待到何时,没钱可怎么办?于是这个念头也就打消了。
为了躲避这些人的声音,这不,除了养花种草,她又培养了自己钓鱼的户外爱好。
起初,她会拉着小回一起来的。小回是个喜欢睡觉的人,犹记得当年在岁华山上,小回每天除了必要的训练与吃饭,不出意外,都是在睡觉或者是闭目养神。她一直想着改掉小回这个坏毛病,可在山上,他是师兄,师傅在,她不敢。出山了,可没那么多约束了。
她会顺着河畔择一阴凉的柳树下钓鱼,小回是被她“强制”拉来了,这种诸如选地、选饵料等诸多杂事当然是她负责。她自己要求的,自然没得抱怨。
她仔细想过,若要小回改掉爱睡觉的坏习惯,就得让他从心底认识到除了睡觉,人生还有很多有趣味的事情。如何下手呢?最基础的应该从他身边的人和事着手。他自己又不会主动去做,自己就得循循善诱。为此,宗言充分挖掘出了自己卓越的口舌潜能,从岁华山上的一草一木讲到鸟语虫鸣,从下山后的一路奇遇讲到临淄城内的集市趣闻,从上林河畔的晨起钟鸣讲到夕阳落日。最后还不忘来一句点明主题,升华思想。比如“你看,我讲的这些你是不是都没注意过,难道我的一天比你长吗?非也,是因为你把本来可以观察生活的时间用在睡觉上了。睡觉让你错过了这么多美好的事情,你还想继续睡下去吗?”
一般情况下,柳雁回都会回应一声“嗯”。这让宗言深感欣慰,真是不枉费她一番心血。
大概是他俩一起去上林河畔垂钓的第三天。那天下午太阳光线不是那么强烈的时候,她又拉着小回出发了。
为了给小回说一些比较深刻的人或事,她腹稿了很久。
“小回,你知道吗?我觉得遗方除了偶尔对我没大没小之外,其他都挺好的。有一次他和我一块在后院浇花,我见他总是把奶奶对他怎么好挂在嘴边,头脑一热就脱口而出,‘那你爹娘呢?’结果他一愣,我心知自己说错话了,正打算转移话题。”
“他却用很老成的语调说道,”宗言学着当时遗方的口气。
“‘我奶奶说,我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也很舍不得我,可是如果不去,我就不能健康快乐的长大。我渐渐大了之后,才从别人口中知道原来我爹早就已经死了。他抛弃了我娘去追求什么升仙之道,活活把自己给毒死了。
至于我娘,爹死之前,娘就已经怀了我,别人都劝她把孩子打掉,再嫁一户人家,我娘说什么也不肯,坚持要把我生下来。怀我的时候娘经常去做一些零的手工活,有次雨下的很大,雇主催着要货,娘只得冒着雨送去。雨天路滑,娘就摔倒了。那时候我才九个月大,这一滑,我就提前出生了。可娘却因此生了大病,又得不到及时治疗,我才刚满月,娘就去世了。’”
宗言都快说不下去了。她抽了抽鼻子,抬头望了望天。接着说,
“我刚想向他道歉来着,心说得怎么哄哄他。他却对我狡黠一笑,露出一只可爱的小虎牙,他说,‘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我每天都很快乐,奶奶最喜欢看我笑了。’最后他还打趣道,‘我这么瘦小,还不是因为我不遵守规则想提前报道的缘故。’这孩子真是太令人心疼了”
宗言话锋一转,颇为深情望着水面的鱼漂,问道,“小回,你这样天天不和人交流,是没办法了解别人的。你知道吗?”
可是身边的人久久没有回应。
她转头一看,小回竟然坐在那儿睡着了。
宗言很想发火,可是想着等下他肯定又是三缄其口的冷峻表情,自己跟着生闷气的后果。她眼眸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