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刘崇明闭着眼揉了揉阳关穴,他抬眸不经意地朝我望了一眼,可只一眼便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我早已清醒,而且此时也正望着他,手中还握着一份散开的奏折。
刘崇明眸中的惊诧一闪而过,他泰然地起身朝我走来,然后在床榻边坐下。他拢着我的肩,将我拥在怀中,然后把我手中的折子缓缓阖上,“雪阳,信朕!有朕在,谁都动不了你!”他握着我手臂的手紧了紧,像是在宣示他的决心。
不知为何,他说的这句话竟让我十分安稳,也让我觉得只要有他在,什么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只是我现在要做的,却是要在他拼进全力维护我之时,在他最没有防备的地方,朝着他的心口狠狠地捅他一刀。
不不不,我反复告诫自己,那不过是他一时兴起,魏家有那么多人死于他手。他性情亦是多变,或许曾经的淳懿公主便是将来的我,淳懿公主当时腹中也有他的孩子,他那时也是极力维护,可是后来呢?他如今再也没有提起过她,是何等的薄情。
我不能将我的一切都赌在他身上。朝中那么多视魏家为死敌的大臣,如果有一日他厌倦了我,喜欢上了别人,不再这样一心一德地护着我,那倒是,我和我的孩子又该如何是好?
他怕我担忧,一直将朝中近来发生之事瞒着我,后来我逼问桃枝才知道,原来冷宫那日的火的确与贤妃有关,刘崇明将我救出之后,勃然大怒,先是在一夜之间处死了昭阳殿中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宫人,然后又禁了贤妃的足。
刘崇明待贤妃格外客气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毕竟他的兄长是刘崇明戍边拓疆的左膀右臂,纳她为妃本就是为了安定陈戍,让他能一心一意替朝廷效力。而如今却恰恰相反,他为了我软禁了她,陈戍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果真,陈戍得了贤妃被禁足的消息后,一连上了五六道问安的折子,明面上虽是问安,可他的用意大家心里都明白,陈戍是在警告刘崇明。除此之外,陈戍更是没闲着,开始在朝臣中散布我就是宣德侯之女的消息,朝中诸臣待宣德侯府是又恨又忌惮,他们既恨不得斩草除根,又害怕魏家有朝一日能卷土重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何况刘崇明当初为了巩固帝位、通络朝臣,纳了许多重臣之女为妃,如今他整日与我宿在清霜殿,前朝后宫早已有微词。不管我是谁,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都是威胁。
当初刘崇明悖逆礼法封我作辰妃时便已招致朝臣非议,是他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才将朝臣的气势压下。如今一事未平又添一事,请命让刘崇明将我赐死的折子怕是有几尺高了。只是不知刘崇明这次要想什么法子才能将那帮大臣镇住。
自从有孕以来,我的身子愈发困乏。皇祖母只给了我十天时间,而一转眼已过了八日,后天便是期限,而我却一无所获。那日正午过后,我正在殿中小憩,朦朦胧胧觉得身边有人,待我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刘崇明就坐在我身侧,他一脸倦容,只是他一发觉我醒来,便又掩了下去。
“可是睡足了?倒不曾想你这么能睡……”他用拇指刮了刮我的脸颊。
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笑道:“皇上难道不曾听说过夏打盹?夏日绵绵好睡眠!”
他大笑,“依你这么说,那岂不是还有春困、秋乏、冬无力?”说着,他敲了敲我的额头,“朕看你呀,是一年到头皆好眠。”
我虽知道这与我有身孕有关,可见他正得意着,便故作语塞。我乜了他一眼,问他,“你怎么今日得空回来?”。
他敛了敛笑容,“雪阳,我让宫人将他们带来了,就在清霜殿外候着,你若想见,我便将他们召进来。你若不想……”
我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我听着心里微微一惊。我不是因为他将他们带来而惊讶,而是他说,若是你不想……许是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懂我的心思了。有那么一瞬,我忽然觉得他同我是一心的,甚至忘了我这几个庶弟庶妹的命实则捏在他的手中。
只是这时,我心中有一个声音暗暗提醒我,不能提让刘崇明觉得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如今到他身边不过是为了偷拿虎符,并不是要与他交心!
对于魏家而言,他才是一个外人。于是我对他道:“皇上多虑了,他们是臣妾的手足,臣妾自然是相见的。”
语罢的那一刹,我看见他眸子中闪过的失落。
桃枝进来给我更衣梳妆,我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他们已经在外殿候着,我从内殿出来一眼便望见了他们,女孩儿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小锦褂,扎着两个小犄角,男孩儿都穿着一身蓝色锦衣外袍,瘦瘦小小的,大的那个比另一个高半个头的样子,却都不怎么高。三个人有些胆怯而不安地立在空阔的殿中,时而低着脑袋盯着地上的石砖,时而左顾右盼,好奇地打探着殿中的布陈。也是,从小就被爹爹养在别院中,遮遮掩掩的,又岂不怯懦呢?我忽然有些心疼。
桃枝咳了一声,只见他们三人怯怯地转过身来,见着是我和刘崇明,连忙下跪行礼,“参见皇上,参见辰妃娘娘。”
我连忙走过去,将他们一一扶起来,我仔细端详着他们的脸,都生得俊俏,眉宇间都透了些爹爹的影子。那种陌生中夹杂着熟悉的感觉,让我少了一份生疏。
我拉住他们的手,道:“别叫我辰妃娘娘,唤我长姐便是了。”我从前是整个魏家这一辈年岁最小的,从小便习惯了被别人照拂。如今见着了他们,这么小,这么怯懦,我看见他们便会想起我腹中的孩子,他们如今无依无靠,便如同我的孩子一般需要我去照顾。我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觉到我肩上的胆子究竟有多沉。
许是我面色有些沉重,我见他们还是一脸畏惧,连忙笑着又说了一遍,“叫长姐。”
三人仍是一脸惶恐,大睁着眼睛小心打量着我,良久才憋出一句,“长姐……”听到他们改口,我不自禁喜笑颜开。刘崇明负手立在一旁,虽没有言语,却抿着嘴也跟着我笑了起来。
我微微弓着身子,问他们,可都叫什么名字呀,多大年岁了。
“我十四岁,叫魏阔,宽阔的阔。”
“我十岁,叫魏平,太平的平。”
魏阔、魏平说完,小丫头才忸怩着小声开口,“我叫魏雪晴,八岁。”
我笑了笑,魏雪晴这个名字一听便知是我的亲妹妹。我感觉又与他们亲近了许多。
我蹲下身,揉了揉雪晴的脑袋。我怕他们在宫中过得不好,便问了他们一些琐事。我这样问,一来是的确想知道他们当下的处境,二来便是特地问给刘崇明听的。
没想到我刚一说完,魏阔连忙说,“娘亲让我们一定谢谢皇上和娘娘的美意,宫中一切都好,比家中都好。”
“比家中还好?”我重复了一遍,有些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