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望去,床榻前的杌凳上坐着一个人,弯着脊背,手撑着头伏在塌边。我稍一定睛,身子微微动了动,那人浑身一颤,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灼,直盯盯地望着我,眼角眉梢有几分笑意。
是刘崇明。自打从南疆回来,我便刻意避着他,他也识趣不来恼我。如今,他突然出现在我跟前,离我这么近,四目相对,周身都是他的气息。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发愣。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微微晃了晃脑袋,那天夜里冷宫中的熊熊大火朝着我铺卷而来,除此之外,还有那根燃着烈火向我砸来的房梁。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刘崇明的清霜殿,我怎么会到这儿来呢?姑母呢,她在哪?
刘崇明忽然一把握住我搭在锦被上的手,疲惫中待了些欣慰的笑意,“雪阳,你知道么?若是你出了半点意外,朕这一辈子怕是都不会好过了……”
我没有仔细听他说话,兀自问他道:“姑母呢?我姑母呢?”我见他迟迟没有作答,提高语调又问了一遍。
他脸色稍稍沉了沉,垂眸淡漠道:“她是罪有应得。”他顿了顿,又抬头重新凝视着我,柔声说:“你没事就好。”
罪有应得?人死灯灭,生死之时这样冷冽的一句话就推脱完了么?我激动得半坐起来,从他手中将手抽回,紧紧拽住他的衣襟,“是你,是你害死了姑母!”虽然我大概能猜测到防火的人是谁,可那一切也是他纵容的结果。若是我不前去,想必他也乐意看到姑母被活活烧死吧。
他一动不动,弊着眼睛全然不闪躲,任我拿他出气。我本就身子虚乏,才一会儿便失了力气。刘崇明忽然伸手将我搂住,轻声道:“你怎样待朕都可以,只是当心动了胎气。”
胎气?像是忽然有一道霹雳从我头话,便是默许了。我一刻也等不得了,即刻让桃枝出殿传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