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雪已经停了，太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百页窗照射进来，我醒来的时候，他还在呼呼大睡，这时我的心中难免会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脸也不知不觉地热了起来，我望着他孩子一样沉静的面容，心中所有最细腻的感觉都涌了上来，原来世界的色彩可以如此丰富，就是黑色也可以这么多层次，我把视线投射窗外温暖的阳光，又顺着它投射的角度看向他凌乱的发，深刻的双眼皮上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子，鼻翼随着呼吸在轻微翕合，他丰满的唇不时发出一小声地几不所闻的梦呓。
我恍觉，这个男人已经同我合二为一，当一对男女共同完成了和灵魂的亲密接触，他们的生命从此不再缺撼，现在，我们之间，不再分彼此，他即是我，我即是他。
我想到这儿，忍不住把脸埋进他的胸前，鼻端潆绕着他的气味，他的气味，夹杂着昨晚麻辣火锅味儿，他吸的雪茄烟味儿，淡淡地酒精味，甚至是昨晚激情的汗水味儿，所有的这些组合成了他，一个活生生的张烈，与我同榻而眠，相依相偎。
我复杂而敏感的神经令幸福的泪水不觉落下，打在他的胸前，他没有醒，但似在梦里有所觉，没有睁眼，突地舒臂将我紧紧搂住，梦呓似的呢喃着：“宝贝别哭，你已经是我的了，我一定会付责任的！”
我不知道他是在清醒还是睡着的情况下同我说出的这番话，只觉得听到这半似表白的话，眼泪落的更凶了。
可哭着哭着就听到一声深深地叹息，抬眼处，他也是一眼的泪，饱饱地含在眼眶之中，被我一看，便像断线珠子一样，慢慢滑了下来。
泪眼朦胧之中，我看见属于他的那滴泪缓慢地沿着他的鼻粱滑向他的脖颈，便颤抖着说：“你怎么也哭了？你也是我的了，我也会负责任的！”
他听着我傻瓜似的说话，一时被逗笑，可随着笑的动作，那些他原本强忍住的眼泪乱纷纷落下来，具都打在我的脸上。
我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含着泪的眼睛，当手心轻贴上那双时常闪着动人光芒的潮湿眼睫，我只觉得通往心中最柔软地区的一扇门被轻轻推开，我忽然介意他的眼泪，抬起头，拿开手，我望进他的瞳仁深处，我用自己的眼睛向他询问，眼泪的原因。
他一动不动，我们直视着，如同两扇对开的窗，除了空气中流动的尘埃，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在两扇被冬雪初晴的阳光直射的窗间，做着无声的交流。
良久，他忽然和我说起他的过去，在我们还未曾相遇于这个城市前的故事，他一个人的故事，或者，是两个人的故事，当然，那些属于他同另一个女孩子。
他说：“我们很像，我和那个从未听他提起的陌生女子，我们俩的性格很像，身上流淌着善恶相济的泉水，又霸道又可爱，时而怜悯，时而无情。”
他说完，抬手擦掉眼泪，抽出一只烟，点上了，我也跟他要了一只，这此，他没有像往常一般拒绝，他一直抽三五，非常辣怆的一种烟，因此我刚吸了一口，便被呛咳的眼泪真流。
他抬手轻轻拍拍我的背，半倚于身后的大枕头上，我则贴着他，半侧躺着，伸出一只手，擒着烟，等着他说下去。
他们是在他大学时初识的，她比他大两界，同是美术系的，她是美术系的活跃分子，最喜欢跳舞，是学校舞蹈兴趣班出了名的美女教练。
第一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个夏夜舞会，她俨然成了终星捧月的公主，那天晚上，一向内向，木讷的他被舍友拖到了现场。
小时候他还真的和酷爱跳舞的妈妈学过几个最基本简单的交谊舞步，当他一边努力回忆幼时早已淡忘的舞步，一边和同室的男孩笨拙地随乐而动时，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他回头时，正对上那姑娘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她身上的一部分新疆血统，让她的五官分外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