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叫什么呢?”
梅妍思考了一下,自己叫什么呢?她道:“我叫木妍,草木之木,妍媸之妍。”她把梅字拆开做了木字。
梅妍掀开车帘看见外面晨光四射,一片生机。她对江延之道:“我们出发吧。”便拉起缰绳驾着马车出发。
江延之问:“出发?出发去哪里?”
梅妍道:“我们不是说好去瑶池赴王母娘娘的盛会吗?”
江延之心里嘀咕:“我们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他很高兴地出了车厢,坐到梅妍身边和她一起驾车。突然江延之惊呼:“木妍,你快看,那边――”
“木妍?”梅妍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是了,自己现在是木妍。她顺着江延之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远处是一片白桦树林。她大惊,这不是她和江延之初次相遇的白桦树林吗?昨夜黑沉沉的不辨方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马车和白桦树林并行飞驰,梅妍遥望见那树林里隐隐飘飞着红丝巾。这样鲜艳的红丝巾一定是新系上去的,不知是哪对情侣系上去的。她转过头目不转睛盯着江延之,江延之也回视她。梅妍看见江延之的眼珠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她突然感动得想哭,到底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梅默存回到庭州城时天刚朦胧亮起来,他这时想起了梅冰之。他顾不上休息便去找梅尚白。
梅尚白已经在书房里处理公文,他一向习惯早起,现在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梅尚白看见梅默存进来,便问:“他们走了吗?”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关心。
梅默存道:“已经走了。她说要上天山去隐居。”
梅尚白道:“也好,关外虽条件恶劣,但总比中土安全。”
梅默存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说梅冰之的事。“父亲――”他支支吾吾地开口时,刚好梅尚白也说话:“你――”于是两人都停住了。
梅默存问:“父亲要说什么?”
梅尚白道:“冰之现在怎么样?”
梅默存道:“我刚才也正要说她的事。我把她关起来了,父亲觉得该怎样处置她?难道真要放她离开?她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
梅尚白道:“处置?你想怎么处置她?”
梅默存意识到好像说错话了,便说:“我听父亲的。”
梅尚白道:“那就按照之前说的做,放她离开。你告诉她,江延之已经偷偷把半天云押回京城去了,处决半天云不过是江延之的障眼法。她要去哪里都由她去。”
梅默存道:“可是她知道的实在太多,父亲难道不怕她――”
梅尚白沉下脸来,有些生气地道:“依你说该怎么办?杀了她还是怎么样?”梅默存答不上话来,涨红了脸。梅尚白接着道,“她毕竟也是你妹妹。你对梅妍能如此纵容,为何一定要对梅冰之赶尽杀绝?”梅尚白这话与其是指责梅默存,不如说是在变相指责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会自责起自己来。那天梅冰之在她母亲的灵堂前说的话,还有她看他时的讥讽、冷漠的眼神,他突然间意识到梅冰之也是自己的女儿,身上流淌着也是自己的血。梅尚白又放缓语气对梅默存补充说了一句:“你亲自送她出城吧,你放心,她不会说出对我们不利的事的。”
梅默存道:“我知道了。”便退出书房。
夕阳西下,梅冰之蒙着面纱,一个人骑着马,背着夕阳,如行尸走肉般缓缓行走在沙漠边沿荒凉的古道上。梅默存告诉她,半天云早被江延之押回京城了,追也追不上了。她此时虽然朝着玉门关方向行走,可是也没有半分激情要去追赶方怀瑾。她此时满心想着的都是江延之暴毙身亡的消息。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复:“是我害死江延之的。是我亲手害死江延之的。”似乎这样一遍又一遍的自我谴责能减轻她心中的悔恨伤痛,然而她还是感到心一阵阵抽搐着拧着疼痛。江延之说得多好,她就是这样一个虚伪的人,她恨透了自己。不用梅默存提醒她,劝阻她,她此时也没有勇气去追赶方怀瑾,江延之的死就像一幅沉重的枷锁戴在她身上,让她无力再去做任何事情,除了不断重复、毫无意义的自责悔恨。
古道上经过几个行人,其中一个突然指着沙漠深处惊呼:“你们快看,那边天又红又黑,是黑风暴快要来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其他人也都看到沙漠深处诡异的景象,都嚷起来:“黑风暴要来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们都催动牲口跑起来,其中一个长者看到梅冰之依然骑着马慢慢地走着,便好心提醒她:“姑娘,黑风暴就要来了,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他看见梅冰之依然没什么反应,叹口气摇摇头也跟着他的同伴走了。
梅冰之喃喃重复那老者的话:“黑风暴就要来了吗?”她掀开面纱往沙漠深处望了一眼,果然看见天边又黑又红,一团巨大的漩涡向她这边移来。她望着那漩涡突然笑了,然后催动着马儿向着那漩涡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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