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文件放出去,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可这样一来,许绾轻咱们是留不住了。”祁宣仰头喝了一大口水,“我说薄老大,那天你就不该听傅小酒的话,应该让我当场就让人把许绾轻了结掉,现在也就没机会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现在想来,小酒当时的决定是对的。”薄书砚看向祁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许绾轻在当时就死了,那我们放这些视频文件出去,不就相当于把我们自己杀人的事情主动公诸于众么?”
祁宣咧唇,“薄哥,你这是在关心我?”
“不是,我只是担心这样一来,许家和社会上的人都有了明确目标,小酒会有危险。”
“……”祁宣。
“老大,我不想跟你聊天了。你直接吩咐吧,接下来怎么做。”
薄书砚摁住眉心,良久后才道,“先把视频放出去,再给闫修好好吃两顿饭。至于许绾轻,先送回薄家老宅。”
祁宣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下,有些不确定地问,“薄老大,你真的要……虽然我嘴上吼得凶,可闫大哥毕竟是我们的兄弟,他……”
“那你要不要去陪他?”薄书砚冷眸看祁宣。
祁宣咽了咽口水,站起身,恭敬道,“那薄老大,我先去办事了。”
看着祁宣带上办公室门后,薄书砚挥臂,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那还存有半杯水的玻璃杯,溅碎满地。
多么……无奈。
……
闫修的第二顿“好饭”刚刚结束,祁宣就叼了根烟进来,亲自将桌上的餐盘碗筷收拾了出去。
透过半开的门,闫修看到了薄书砚的半边背影。
“小薄,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难道,你这是打算要我出去?’闫修不改以前的性子,这种时候是开玩笑的调调。
薄书砚将一根烟抽完,将烟头丢在铺着的华贵地毯上,看着银灰色的地毯被烟头上残留的火星烧出一缕烟来。
那缕稀薄的烟雾很久就消失掉,空气中那隐约浅淡的焦味,也跟着消逝干净。
闫修从哪个烟头上移走视线,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薄书砚在这时候转身,冷眸看着闫修。
闫修顿住脚步。
薄书砚抬步向他走。
眼看两人的鼻尖就要碰在一起的时候,薄书砚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闫修这才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笑着往后退,“小薄,别动气,我让开就是了。”
薄书砚进门以后,吩咐祁宣,“无论发生什么事,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薄老大……”祁宣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薄书砚抬步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闫修。
闫修一边脸是永久的烫伤伤疤,另一半边脸此刻还高高地肿着,两只眼睛也只剩下一条缝。
四年多以前,闫修的脸不是这样。
那时候,闫修仪表堂堂,总爱在照镜子的时候问他:我这件衬衫怎么样?我这条领带怎么样?我这个发型不错吧?
那时候,几乎每一次工作行程都有闫修陪着他。各种各样的商业酒会、聚会,也是闫修陪着他。
那时候,闫修和他薄书砚,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世事太无常,薄书砚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他这个兄弟变了味儿。
“我时常在想,那时候我从美国回来,就不应该带你一起。”薄书砚倾身,拿了矮桌上的酒瓶,倒了半杯递给闫修。
闫修迟疑了下,笑着接过,“怎么?永别之前还要先煽情一番?”
薄书砚闭着眼睛,没有理会他。
闫修睨了薄书砚一眼,晃了晃杯中的酒液,而后仰头喝了一大口。
酒烈,呛得闫修皱起了贴着纱布的眉头。
他抹了一下嘴巴,“那时候即便你不安排我回来,我也会回来。我就是想回来看看,鱼瑶安过得怎么样了。”
“我以为我带回来的是一个共患难的兄弟,没想到带回来的是一个在背后对女人动手的人渣。”薄书砚后靠在沙发里,仍旧闭着眼睛。
闫修坐在薄书砚的对面,低着头看着地面,“没想到回来以后,碰到了绾轻。我才突然发觉,鱼瑶安不过是我给自己找的一个幌子。”
“对傅深酒一个女人下那样的狠手,闫修你不是男人。”
“小薄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喜欢绾轻。只不过后来绾轻对你表明了心意以后,我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鱼瑶安身上了。”
两个自说自话的男人,说到这里以后都同时停顿下来。
“你既然是我兄弟,你就该有兄弟的本分!”
“可是你*的怎么就看上了傅深酒那个女人!你怎么能辜负绾轻!”
短暂的沉寂过后,随着酒杯掷在地上的碎裂声,两个男人同时嘶吼出声。
四目相对的时候,薄书砚和闫修同时攥住了对方的衣领。
眼眶中,似乎都能喷出火来。
随着薄书砚那狠狠地一拳落在闫修肚子上,闫修紧跟着做出了反击。
男人之间打架,除了拳头就是腿脚的交锋。
薄书砚被怒气和恨意充盈,闫修想要绝地反击,这一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闫修很快就落了下风。
薄书砚侧身时飞到他身上的一脚,将闫修踢到那张玻璃的矮桌上,矮桌的玻璃桌面顿时被闫修结实的身体砸得裂开,碎了一地。
闫修吐出一口血来。支撑着身体想要起身,但是失败了。
他开始笑,从低低的笑声到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吐出一口血来。
“小薄啊,我们是兄弟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是我们这手足,却为了两件衣服闹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你说可笑不可笑,可笑不可笑?”
薄书砚双手捏着拳头垂在身侧,就那么站着,静默着看着他。
闫修抬手抹掉嘴边的血迹,又尝试了两次,这才终于坐了起来。
他坐在那些碎玻璃渣上,朝薄书砚招了招手,“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不对,应该是两个秘密。”
薄书砚仍旧冷眼瞧着他。
闫修咧唇一笑,沾着血沫的牙齿看起来分外地可怖。
“上次在和月小楼,你知道我掐住傅深酒的脖子上,她是怎么挣扎的吗?”闫修哈哈一笑,随后他掐住自己的脖子,做出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断断续续地道,“傅深酒太*脆弱了,我当时只不过用了五成的力,她瞬间就说不出话了,只是妄图用她的两只手来掰开我的手,当她意识到掰不开以后,她就像一个老太太一样,用软绵绵的拳头来打……唔!”
薄书砚没让他说完,单手提起旁边的一把木头椅子就砸在了闫修头上。
椅子碎得四分五裂的时候,闫修往后倒下,一双眼睛转了转,最后翻出眼白,偏头晕了过去。
薄书砚的气息紊乱粗急到他需要捏着拳头才能勉强站稳。
但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闫修刚才所描述的那个画面,最终还是没能站稳。
心口一堵的时候,薄书砚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
他扶着沙发的靠背,缓了好一会儿后才再度睁开眼睛。他用手抵着额头,扶着沙发靠背坐到了沙发上。
闫修在这时候悠悠醒转,他再次坐起身来,抹了一把从额头上流下来的血看了眼,又笑了起来。
薄书砚就那么看着他,面无表情。
“我说你的傅深酒命还挺大的。当初在船上捡了一条命,后来在和月小楼还是没被怎么样。不过我后来看到傅深酒在船上被虐待的那段视频,心里多少欣慰了些。你知道那几个地痞是怎么对她的吗?他们在她面前脱光了库子,还在她面前商量说,先由谁上,再由谁上……可是他们争啊也争不出个结果来,最后干脆说,一起上得了。后来那个光头就扇了傅……唔!”
薄书砚的一拳,将闫修的牙直接打掉了几颗。
闫修哽了一下,将落在嘴里的那两颗牙吐了出来。
这一次,薄书砚没有再等闫修继续,直接扑上去,准备仍旧凭着赤手空拳在闫修脸上、身上一通乱揍。
可是闫修一把抓过那个碎掉了瓶底儿的酒瓶,对着薄书砚的胸腹刺去。
本可以躲开的薄书砚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没有闪躲,仍旧将那已经会出去的一拳打在了闫修脸上。
已经刺中薄书砚胸口的闫修,被这一拳一打,他的身子向后倒的时候,他摁着酒瓶,顺势在薄书砚身上拉了长长的一道。
薄书砚的胸前,立时鲜红一片。
闫修的头向后重坠而下,地上的玻璃渣子有不少都刺进他的后脑勺。
不消片刻,黑红的血以他的脑袋为圆心,向四周流开去。
闫修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一双本就肿成一条缝的眼闭上了又费力地睁开。如此往复了好几次,他睁开的眼睛才没有再闭上。
“小薄,我打不动了,歇一会儿吧。”闫修说完,被血呛到,咳了一声,连身体都抖动了下。
听着这话、看着这场景的薄书砚,在闫修咳嗽的同时,他额头上凸出的青筋也跟着鼓动。
得不到回应,闫修的十指死死按着地面,想要借一点力撑坐起来看看薄书砚。
可他费了半天的力,直到头上的薄汗都起来,除了他的手指和眼睛,身体和脑袋都没能动得分毫。
他终于认命地放弃,眼神涣散,“小薄,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答应我,我死了就够了,放过绾轻,她……她只是一个女人。”
薄书砚终于扯出一丝冷笑,但那冷笑很快就消散。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地上的闫修,连眼睛也不肯眨一下。
闫修的嘴唇又动了动,可是没声音发出来。
薄书砚看着他。
闫修发不出声音了,但他用右手的食指缓缓地在地上敲了三下。
蹲着的薄书砚在看到这个动作以后,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猩红的眼眶,终于…湿了。
在很多年以前,到底是多少年以前,薄书砚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一年他被家人抛弃,闫修把他带到了美国。
到达美国那天晚上的时候,闫修把他带去了一家酒吧。
酒过三巡的时候,醉醺醺的闫修曲着右手的食指在桌面敲了三下,说:记住,我们是兄弟。<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