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以前邵琛就听邵琰的话,何况而今的邵琰比起过去的邵琰更强势更坚定,可是唯有一点邵琰无法说服他――他依旧私下里与胡氏来往,邵琰怎么说都不听,这份固执,就连邵琰也无可奈何。
许是分家之后一个人生活带来的孤寂,而今胡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邵琛比之前更为笼络,偏偏邵琛又的确有些心实,被胡氏几句话便软了心肠,在邵琰面前不断说胡氏的好话――邵琰怎么可能会信?闹到后来不过是不欢而散,邵琛渐渐的便不再提起胡氏以免邵琰生气,只是胡氏找他,他依旧会出门。
邵琰拿他简直没办法。
分家之后,胡氏的日子渐渐的就不太好过了。
她之前在外边横行,仗的不过是邵氏宗族、嫡支那边的面子,而今分家的事情闹得这般大,远近的人都知道而今胡氏等于是被宗族放弃只差除名了,都不肯再买胡氏的账,行事便有些掣肘。
今年恰是庄客与邵家租约满期之年,先前分家时里正虽把那些听胡氏话的人都分给了胡氏,然而毕竟是少数,其余人等租约一满,便不肯再续租,哪怕是胡氏承诺说减租也没人会信,而留下续租的,多是追随胡氏的那些人,这些人的共同点是好吃懒做恃强凌弱,邵琰倒是有些期待明年春耕时胡氏的境况。
因为没人肯租种,入冬时胡氏便隐隐传出要埋掉一部分田地的说法,邵显倒是有些动心――毕竟那本来是邵家祖上传下来的,若是能收回也很好。
邵显的想法虽好,只是而今管家的是邵琰,跟邵显细算了一下家中的银钱,便劝说邵显不要想着将那些田产赎回,胡氏若是真要出手卖掉田地,别人家买倒也罢了,邵家若要买,难保胡氏不会狮子大张口,况且就算邵家真的买了回来,以后胡氏只怕也会趁机挑事。
再说了,他们并没有那么多银钱。
董氏留下的财产让邵家的日子不至于过得拮据,可是那些钱邵琰不敢乱用,邵家一家人被胡氏磋磨了这么多年,邵显和江氏的身子骨本就不太好了,邵琰特意找许大夫开了方子调理一家人的身子,虽然许大夫不收诊金,可是买药便是一大笔开支――何况,还有邵琛的事悬在她心上,她总要有备而无患。
虹安镇最好的大夫是许大夫,他来历不为人所知,邵家与他关系最为密切,也只知道在来到此地之前,他四处行医,居无定所。
江氏怀着邵瑛的时候,胡氏从来不会因为江氏有孕而心慈手软,甚至还以没银钱为由将原本在家中帮佣的人解雇,逼着江氏自己操持家务,没得半刻闲暇,那时候董氏病重,邵显忙着学塾的事,邵琦又还小,江氏被胡氏支使得团团转,最终导致江氏早产生下邵瑛。
邵瑛体弱,出生时哭声都是细细的,找大夫看时,又说她生来肺部就有些毛病,只怕是养不活,尤其是邵瑛多日还无法睁眼,更是让胡氏找到了话由,对外整日嚷嚷道江氏生了个怪胎,本就应该立刻溺死更何况如今明显救不活,一个小丫头片子死了便死了吧,活着也是浪费钱财。
自己的骨血,为人父母者哪里便肯轻易舍弃,找了庄客里的陈娘子照顾江氏,邵显便带着邵瑛四处寻医问诊,只是所有遇到的大夫,都说无能为力。
董氏曾与邵琰说起这一段过往,说邵显这辈子过得极苦,却少有落泪,可是邵瑛被所有大夫判定养不活的时候,董氏却见过他抱着邵瑛偷偷落泪。
他自小与生父生母分开,养母又不慈,有了自己的妻女之后更是珍惜,哪怕旁人都觉得不过是女儿,没了便没了吧,他却还是想要治好邵瑛不肯轻易言弃,可看到三个月的邵瑛连眼睛都还没睁开,终于还是感到了绝望。
只是他也做不来溺死自己女儿的举动,只要邵瑛没死,他便继续求医,终于在某日遇到了路过此次的游医许大夫。
那时候许大夫带着一个与邵瑛一般大的婴孩,是路边捡来的弃儿,原本是想找户人家托付的,只是穷苦人家养不活,富贵人家又不愿意养一个来历不明还不能做事的小孩,许大夫只能作罢,打算自己养这个孩子,因为此事与邵家结缘,许大夫恰好也有心安定几年,便租赁了邵家一处宅院居处,寻了镇上的医馆坐馆,这一住倒也十多年过去了。
许大夫白日里在医馆,偶尔还会出诊,若是有急事找他,也还是需要一些工夫的。
毕竟过了这么多年,邵琛出事的日子到底是哪一天邵琰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天肯定是在他们生辰之前,只记得那天很冷风很大,只记得那天她对邵琛发了脾气一气之下跑了出去,后来再回来便听说邵琛急急忙忙去寻她,连厚衣服也忘记穿上,她情急之下昏了过去,再醒来,邵琛已经下葬,她连邵琛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连邵琛葬在何处都不知晓――没人会告诉她。
邵琰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与邵琛争吵,吵了什么,而今哪怕是胡氏也不能成为他们争吵的缘由,邵琰当然不会再做同样的事以免事后悔之莫及,只是想起邵琛出事的那天许大夫不在家中也不在医馆,便起身出门去寻许大夫,眼见着天越来越冷,这一次可别再与许大夫错过了。
出了门便觉得很冷,她出门早,许大夫平日也不会这么早出门的,然而等邵琰敲开了许大夫的门,等了好久才看到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孩童开了门:“是阿琰啊,刚刚在后院整理药材,你来找许大夫还是?”
这便是当年许大夫捡来的那个弃儿,取名半夏,邵琰记得后来许大夫收他做了弟子,只是眼下他们还没有师徒的名分。
“半夏哥哥,”他们两家交好,许大夫几乎把半夏当做儿子,他们也算自小熟识,何况两家自有默契把半夏与邵瑛凑对,迟早也算是一家人,彼此之间称呼名字并不算失礼,邵琰朝半夏点了点头,看向里边:“许大夫可在家中?”
“是家中有人生病了吗?”半夏有些焦急,开了门让邵琰进去:“昨夜有人上门求医,说是急症,许大夫带了药箱出门,至今未归。”
“去了何处?”邵琰只感觉自己脑袋一懵,她不记得时日,许大夫偏偏今日出去了……难不成是今日?
半夏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思索道:“阿琰你脸色不好?可是很急?我想想昨夜的人到底是哪儿――”
顾不上半夏,邵琰连忙道:“半夏哥哥我先回去了,你若是想起许大夫去了何处……能否叫人去知会他一声让他尽快回来……”
想想还是不放心:“我先回去看看!”不等半夏回应,她扭头便往家中跑去。
邵琛并不在家中,邵琰心冷了半截,怕自己有疏漏,去书房寻了邵显:“爹,邵琛呢?”寻了一圈,也没看到邵琛的身影,平日里他应该是与邵显一处的。
邵显临字的手顿了顿:“今日天冷,我让他歇息一天,他去寻你了。”
邵琰身子顿住――她一路上过来,并没有看到邵琛。
邵显见她那副模样,不以为意:“许是你们错过了吧,待会他总归会回来的。”
“不行!”邵琰跺跺脚:“我去找他!”
出了大门,邵琰才发觉自己无处可去,她根本不知道邵琛到底去了哪里,托胡氏的福,邵琛也没什么小伙伴,眼下这时节,与他同龄的小伙伴也是要去学塾的,邵琛并没有其他的去处,除非――胡氏……邵琰踟蹰了一下,还是往胡氏而今的居处跑过去。
路上问了人,的确看到邵琛往那边去了,邵琰又是火大又是心酸,脚步却是不停。
好不容易跑到胡氏的居处,看到的却是门关紧闭,门上一把大锁――胡氏此人疑心极重,一个人住几乎闭门不出,可若是出门,哪怕只是一小会,也一定会把门锁上,生怕丢了东西,眼下看着大门上的锁,邵琰便认定胡氏不在家中。
若她不在家中,那她去了哪里?邵琛来找她,是和她一起出去了,还是看到没人又回去了?邵琰心突突的跳,若是邵琛回去了,她一路过来总该是遇上了才是。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决定先回家看看。
来的时候跑得太急,回去的时候变放慢了脚步,顺便看看是不是看到邵琛往别处去了,行到一半的岔路口的时候,邵琰隐隐看到了小路边枯草当中有一点绿,觉得怪异,邵琰便往那边走去。
那是一个香囊。
邵琰当然认得这个香囊,这半年多里,她跟着邵琦邵瑛学做针线,邵琦帮邵琛裁了衣衫,邵瑛帮他做了鞋子,他还不满足,缠着邵琰帮他做,邵琰被他磨得没办法,绣了半个月才绣出一个香囊,针脚粗糙,花样模糊,邵琛却很知足的样子每天带着,把邵琦气得,说他不识货以后再也不帮他做东西了。
然而他那么爱惜的香囊,而今却孤零零地落在枯草丛生的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