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根本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就是很多宗妇一样,皇后等闲是不能离开未央宫的。
但是,上官嫱却来了
——而且是在不清楚他家具体位置的情况下找了过来
之前,在宅门开口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的长御倚华。、
把人迎进来,刘病已才知道,倚华为什么那样惊喜——他们已经在尚冠里绕了一圈了,好容易才听到路人议论某家“乔木”的话题,而且听着议论那家还是生面孔,他们才又寻了过来。
“兮君……”刘病已看着总算看向自己的女孩,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君如何出宫……”
——还是微行……
兮君指向外堂:“我命私府长安排此行。”
刘病已看了看外堂的方向,倒是没有去想私府长,而是想到,之前,倚华并没有太忧虑的表现,他心中稍定。
——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这样想着,刘病已的举止总算是从容了一些,伸手将仍然在摸索橱门的皇后拉到一边的榻上坐下,随即就皱紧了眉头。
“冷?”一碰到兮君的手,刘病已就发现她的手冷得像冰一样,不由就有些担心,看了看内室的两个温炉,“我使人搬温炉。”
兮君刚要开口,刘病已已经冲了出来,她只能无奈地坐在原处,等他进来。
不一会儿,刘病已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奴婢,一个捧着温炉,一个提着一个竹笥。两人按照刘病已指示放下温炉,加了木炭,最后点着,之后便退了下去。
兮君一直看着,等那两个奴婢退了出去,才挑眉看向刘病已:“宫外比宫内如何?”
刘病已微笑不语,在榻旁坐下,试了试温炉了热度,才抬眼示意兮君也感觉一下。
兮君伸手在温炉上晃了一下,轻轻点头,眼睛却仍然盯着刘病已,笑着等他的回答。
刘病已苦笑:“好。”
——难道能说不好?
——宫中规矩森严,他总是不自在的,这儿却是他的家
兮君早已看出来了,但是,听到他这样说,仍然莫名地觉得不高兴,眉目之间,自然而然地就带了出来。
刘病已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也想哄她开心,便问她:“既已出,可在外待几时?”
兮君有些兴趣了,回答得很干脆:“昼刻尽前还椒房即可。”
刘病已讶然,不过,他也相信,兮君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故意夸大,因此,惊讶之后,他便道:“若是如此,不若出去?”
兮君瞪大了眼睛,却又觉得太过放肆了,不免有些犹豫:“可乎?彼等会允?”
——虽然是微行,但是,兮君身边还是带了不少人的。
——私府长郭穰与倚华等长御不说,还有好几个中郎。
——让皇后微行出宫,他们已经担着风险了,若是皇后再在宫外随即走动……
刘病已倒是不以为然:“既已出,何必再顾忌其它?”
——这样说也有道理
——反正都出来了,还在乎再多做一些吗?
兮君有些心动了,看着刘病已,等他出主意。
刘病已笑了笑,直接起身,但是,动作却是悄无声息的。兮君瞪大了眼睛看着,也跟着放轻了动作,从榻上起身。
示意兮君跟上自己,刘病已往东厢走了过去。
因为北堂东边是庖厨所在,因此,向南没有设窗,而是在北面开了一个窗,没有设牖,只用一块方褐(注)挡着。
刘病已掀开方褐不大,但是,方方正正地正容一个少年出入,也不算高,兮君比划了一下,觉得自己能爬上去。
刘病已先从窗口爬了出去,随后接住同样爬了出来的兮君,两人踮着脚尖从墙边的小门进了东院。
已经过了食时,东庖并没有人,刘病已拉着兮君的手一路跑到一个小门前——其实就是奴婢进出,购物的门。
刘病已正要拉门扪,就被兮君拉了一下,他连忙转头,四下看了看,才看向兮君,兮君抿了抿唇,指了指自己的脚。
刘病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兮君的鞋之前可是脱了……
这一时半会也没处寻去,刘病已低声道:“西市不远,出去再说。”
兮君挑了挑眉,没有反驳,两人就先出了宅门。
刘病已不敢真的让兮君就这样跟他去西市,寻了一个大道旁的角落,让她等着,自己冲去了西市,买了一双普通的布屦便赶紧回来。
刚进闾门,就见兮君正站在那个角落焦急地向外张望,他不由微笑,却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为兮君穿上布屦,刘病已看着兮君在原地好奇地跺脚,等她回过神来,才笑了笑,领着她一起出了里门。
刘病已对长安是熟悉,却也不敢领着兮君往偏僻处去,只带着她在长安九市转了一遭,眼见日头偏西,才匆匆赶回尚冠里。
进了闾门,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就沿着原路返回,然而,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幸运。两人还没有走到小门所在的那个巷道,就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咦?兮君”
那人在惊讶的同时,也压低了声音,显然是认出了兮君。兮君下意识地回头,一见之下,立刻僵在了当场。
“……表……表兄……”
那人皱着眉走近兮君,神色阴晴不明,半晌才道:“真是……惊……喜……”
——惊喜?
——惊是肯定的喜?
注:褐在汉代是指毛织品,一般是贫穷的人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