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倒是真的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看着霍光气势汹汹的样子,他哪里敢承认,张了张嘴,却发现完全说不出话来,便只能拼命摇头。
看着少年紧张慌乱的模样,霍光心头的火
渐平息,见他仍旧不住地摇头,不由冷哼一声,同时手捧住他的脸颊,制止了他的动作。
珠帘外,张安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若是霍光的怒火再不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抢人了。
—承时一时之怒,总比日后被霍光因懊悔而迁怒于自己要好!
张安世松了一口气,刘病已却没有觉得自己这边的情势有什么好转。
虽然怒意渐平,但是,霍光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见刘病已神色稍定,便语带讥诮地质问:“没有,还是不敢说?”
刘病已的头就在霍光的手中,连摇头都做不到,只能急切地以目光示意自己完全没有那个想法,只是,他眼中有戒意却让霍光清楚地知道了他的真正想法。
—是在恐惧吧?
—毕竟他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霍光心中即使还有再多的恼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叹了一口气,霍光将刘病已揽入怀中,轻抚他的后背,在感觉到他的僵硬后,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曾孙,你永远不用担心这个问题……”霍光没有以郑重的姿态承诺,只是在刘病已的耳边低声言语,“无论是什么,只要你想要,我都会尽力不让你失望的……即使是……”
霍光的低语消失在一声叹息之中,刘病已没有听清他最后的话,想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最后,只能仰起头,望着他,眼中一片茫然。
霍光微微勾起唇角,拍了拍他的头,待他回神后,才道:“曾孙为什么问,我希望谁是皇后?”
舒缓的声音划过耳边,刘病已怔了一下,才恍然回神,意识到霍光在问什么。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懊恼地揪着自己耳边的一绺碎发,显然是不知该如措辞才好。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看出霍光已经无法动怒了,张安世这才真正放下一直悬着心,撩开珠帘,步入后堂。
左右看了看,张安世从长案上的大漆壶中倒了一杯水,尝了一口后才端着走到床边,伸手递给霍光,示意霍光给刘病已喝下。
水是加了蜜的,但是,早已冷透了,不过,后堂四角都悬着鎏银温炉,因此,十分温暖,喝下倒是并不碍事。
刘病已之前太过紧张,加上室内比较暖和,早已出了一身的汗,见霍光递了水过来,连忙就接过耳杯,立刻喝了一口。
甜凉的水顺喉咙滑入腹中,十分滋润的感觉让刘病已几乎想叹息了,不过,一抬眼看到霍光怜惜的眼神,他不由又是一僵,幸好蜜水已经咽下了,否则,他肯定要呛到。
慢吞吞地饮尽蜜水,刘病已眼睛一转,便要起身将耳杯重新放回对面的长案上。
他那点心思哪里瞒得了霍光与张安世?
霍光忍不住翻了一下眼,随即伸手夺过那只耳杯,转手抛到长案上,让张安世都不禁呆了一下,更别说刘病已了,连耳杯落到案上的一串响动都没有让两人回神。
直到霍光用力咳了两声,两人才陡然回神,刘病已好奇地眨着眼睛,盯着霍光看了半晌,待发觉霍光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望着自己,才想起之前的话题,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大人……”刘病已硬着头皮回答,“我听到好多人议论皇后……会不会换人做……”
霍光与张安世对此都不意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病已看了看两人,知道是无法隐瞒了,低下头,飞快地说了一句,张安世离得稍远,根本没有听清,但是,看了看霍光凝重的神色,他便垂下眼,没有追问。
——皇后……总是霍光自家的事情!
年少的帝裔皇孙却没有这样的觉悟。见霍光对自己的话并没有再动怒,刘病已悄悄抬眼,觑着霍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伸手攀住霍光的手臂,软语恳求:“大人,你不会让兮君做不成皇后的……对不对?”
霍光却始终默然无语,令刘病已紧张不已。
“大人……”刘病已用力摇了摇霍光的手臂,希望得他的回答,但是,霍光只是缓缓抽回手,随后摸着他的额头,低声道:“你希望兮君一直做皇后?为什么?”
刘病已一愣。
—的确,他为什么要让兮君一直做皇后呢?
少年皇孙困惑了,低下头思忖良久,才抬起头,极认真地回答:“若是不能再做皇后,兮君就是废后了……我听人说过……废后的事情……”
—那样凄惨悲凉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在兮君身上呢?
刘病已握紧双拳,深深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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