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闲也不抬头,只将抱住他脖颈的双手一紧,轻轻哼了一声,声音软而娇媚。
他听在耳里,周身的气势突然退去。
他伸手抚了抚佳人的一头青丝,才犹豫道:“小乖,你又是怎么想的?”
她噘起了嘴,闷闷道:“你真在乎我的想法么?”
那狐狸的话果然起作用了。他伸手抬起她秀颌,令她直面他道:“说!”语气中不由自主又带上了命令。
宁小闲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道:“你想知道也成,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开始懂得跟他讨价还价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长天叹气道:“什么?”
她红着脸,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怀中佳人吐气如兰,呼出的热气更是拂得他耳根子痒痒地。不过听了她的要求,他微微一愕,却道:“不行!”
“怎么不行了?”她下一秒就变脸,“那你甭想知道啦。”双手在他怀中一撑,就要离开。
长天揽住她往回带,轻抚着她的细腰柔声劝诱:“换一个条件如何?”
他一放软了声调,她往往就要投降,不过这一回她咬牙顶住了,仍然坚持道:“不行!就要这个!”见他脸上还有不豫之色,气鼓鼓道,“横竖你又没有损失!”这男人好生矫情,他又不吃亏!
非常时期,她需要被安抚。他轻轻咳了一声,着实有几分郁闷,却也只能道:“好吧,快说。”
她顿时眉开眼笑,在他面颊上吧叽一声亲了一口,这才细声道:“日后你再对我霸道无礼,我便走得远远地让你再寻不着就是。”
长天一下子沉下脸色:“你当真这般想的?”
她轻哼道:“自然是了……你既待我如同下人。我自然要跑的!”
他啼笑皆非:“我何时待你如同下人了?”
她一下子板起了脸:“要打便打,要骂便骂,那可不是对待下人?”
她果然还在记仇。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他无奈叹气。
宁小闲微嘟着嘴道:“你宗务繁忙,看得住我么?除非你将我也扔进神魔狱里……”话未说完,就咬着了自己舌头。
她在向他建议,将自己囚禁起来么?宁小闲,你好样儿的。
神魔狱现在的确在他手里,并且依这监狱器灵的尿性。开门戒指在谁手里。它就听谁的话,只有长天是例外。她只是“前任”主人,器灵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她。
果然长天俊眉一扬。金眸中露出了玩味之色:“是了,怎么将它给忘了?”见她满面戒备地望着自己,他忍不住笑道:“莫怕,我今后克制些儿便是。”他的目的,不是将她骇跑。
“才克制些儿?”她瞪大了眼,“诶,你作什么?”这人抱起她大步就往房里走:
“你都要我克制些儿了。我总该拿些奖励吧?”
危机当头,她眼珠子转个不停:“你不是要动身去赤鬼山?”
他哪有那么好打发,逮住她两手反剪在身后,俯首就来咬她耳朵:“不急。那山又不会长脚跑掉,我们先忙我们的。乖,腿别夹这般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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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
夜枭在矮树梢上咕噜噜一声叫唤。声音拉长得像凄厉的猫叫。
这一声叫唤也将秋娘从昏迷中唤醒。她甫一睁眼。就感觉有水珠子滴落眸中,带来微微的刺痛感。激得她眼睛一闭。
哪里来的水?她懵懵懂懂伸手摸了一把,下意识地放到眼前一瞧
月光虽然微弱,却还能勉强照见,这哪里是水?分明就是红艳艳的血渍!
她一个激凌,神智总算清醒了,以肘撑地想要站起来,结果唉呀一声又瘫回了地面上她这才感觉到身体传来四分五裂的疼痛,像是刚刚被马车碾过一般。
对了,马车!这里附近的山道被称为鬼牙路,特别崎岖,她记得自己和丈夫乘坐牛车赶路,结果车翻人倒,她被甩出了好远好远,随后就人事不知了。
官人呢,官人在哪里?她艰难地抬头张望,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浅浅的水沟里。初春时节,沟里的水早冻住了,她摔下来,扎了一身的冰凌子,却没有摔死。
“官人,官人!”她高声呼唤,焦急而尖细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出去很远。
夜枭似乎也不叫了。附近一下子静得吓人。
官人没有回话。
她得去找他。秋娘喘了几口气,才慢慢翻身坐起来,强忍疼痛活动了一下手脚。
还好,除了手臂、脖子和脸上被严重擦伤之外,似乎没有摔断骨头,也没甚明显的内伤呢。她仰头打量了一下,沟底离地面快一丈高了。她从疾奔的车上摔进沟底,居然都没扭断脖子吗?真是老天保佑,可是官人会不会像自己这般幸运呢?
一想起这个,她心中焦急,身上也似乎有了力气,居然蹒跚走到沟边,手脚并用打算爬上去。
这条水沟大概冬天的时候就进入了枯水期,沟壁却是结了冰的,滑不溜手,她试了几次都攀不上去。秋娘急得左顾右盼,在沟底发现一根硬木棍,于是拿它来捅冰可别说,这一招还真好用,大概是她情急之下力气也大增,硬砸了几下,冰层破开,露出底下盘根错结的老树根来。
一刻钟之后,她终于成功爬了上来,举目四望,却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一片茫茫冰原,地上的雪反射着月亮的微光,所以她能看出去很远,也看得出至少在视野所及的范围内,四下里皆是一片空荡,只有几丛矮小的灌木,没有人、没有生物,没有任何会移动的东西,也没有牛车!自然更没有官人的踪影。
她是孤身一人在此!
秋娘茫然了:“这是,怎么回事?”空旷的原野让她更觉得寒冷。她瑟缩着站起来,呼出的气凝成了白色的气团子。其实她穿得很保暖,棉衣都包裹了厚厚的三层。冷风一直往她领子里钻,却被严严实实挡在外面。
大概是这厚实而有弹性的衣服,救了自己一命?她不太确定地想,随后迈动脚步,开始寻觅起来。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这一丛矮木后面也是平坦的雪地,没有沟壑。官人到底掉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怎样也找不着?!
……
一个时辰之后,浑身麻木的秋娘终于放弃了,瘫软在柔软的雪地上。放声大哭。这般天寒地冻的野外,官人掉下来若受了重伤,恐怕是凶多吉少!
她这一哭,当真是哭得天昏地暗。
也不知道痛哭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了碌碌的车行之声,像是有人正在靠近。
她从未觉得,牲畜的蹄子和车辆的辘轮碾过冰雪的声音。竟然是如此生动悦耳!秋娘一跃而起,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一支车队的踪影。
得救了!秋娘大喜过望,撩起裙摆冲上前去,拦路大呼道:“救命啊!”
当前的几匹马儿近了。越来越近了……
她能看到。这支车队里头多是牛车,只有最前的几部是马车。看来是行走在各县城之间的商队。它的行速很快,最前头几辆马车的骑士脸上虽然涂了厚厚一层油脂来御寒,却也被呼啸如刀的冰风割出了细细的血口子。他们眼中写满了焦急之色,若非顾虑到后头的牛车行速缓慢,简直就想催动胯|下的马儿飞奔起来。
秋娘的脸色却变了,因为这支车队并没有半点儿停下的意思,反而越奔越快。
她都能看到马儿鼻中喷出的白气,再不刹住,就要从她身上碾过去了!
对死亡的恐惧还是战胜了一切。她尖叫一声,还是侧身让到了一边儿去。车辆疾奔带起来的劲风扑面,吹得她钗裙凌乱。
这车队中的人,怎地这般残忍!
还没来得及等她骂出声来,后面几辆车厢中已经有个孩子奶声奶声地喊了起来:“娘亲,快看,后面有好多小灯笼!”
车上另有个女声带着哭腔,急急道:“辉儿别看,别转头!”
小灯笼?
秋娘愕然转头,往车队后方看去。
千丈开外,果然有幽幽的数百盏碧绿色的小灯笼飘浮在低矮的地面,紧跟着车队而来,模样说不出的诡异。
秋娘久居山村,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是什么,所以第一时间变了脸色。
狼群!
这支车队,居然晦气得遇上了雪原上的狼群,还是数量成百上千的集群!
入冬之后,雪原上的狼就没什么东西可吃了,到了开春之前肚皮都饿得瘪下去,身量缩了两圈,毛色都是干枯的。可是这个时候的狼,却是最凶残、最狡猾,当真是敢围捕任何能移动的东西。这支车队看起来光是大车都有数十部,在平时哪里有狼群敢上来招惹?可是在这早春时节,狼群为了贪一口吃食维系生命,当真是宁死也要从猎物身上咬下一口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