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元捋了捋长须,点头:“事关重大,我这就修书一封,连夜送上山去。”他说完,又转向温小喵,温声道,“孩子,你怎么会跟在薛师弟身边?你的手和脚又是怎么了?”
温小喵的手虽然好了,却还缠着夹板,脚也包着像个粽子一样,配上副愁云惨淡的模样,我见犹怜。子元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压根没想过一个小女娃娃会在这事上造假。
温小喵的大眼睛含着眼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半晌才抽噎道:“我、我是被那些戴面具的坏人打成这样的,他、他们都说我碍事……”说完就呜呜地哭起来。
她当然还记得薛绍他爹重男轻女的想法,所以打从子元和子成问起,她就一直偷偷打量薛员外的脸色,现在干脆就避重就轻地装糊涂。
唐贵瑜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虚伪的一面,当场就有点反胃,他太了解她了,一看就知道全是装出来的。
薛绍却附和着装模作样地斥责:“别哭了,就只会连累人,没灵根不会仙法就别死皮赖脸地跟来,你这样的,就是侥幸上了灵鼎山也不会有人肯收你!”
温小喵偷偷瞄他一眼,见子元道长脸上尚有几分唏嘘,干脆将戏都做足了,“哇”地一下哭出声来。好像恶少薛绍真那么仗势欺人似的。
唐贵瑜当着几位长辈的面不敢拆穿她,却被她哭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薛员外看不下去,站出来呵斥宝贝儿子:“小姑娘跟着你上山什么打紧?好的不学,欺善怕恶的本事倒是学透了十二分,跟我进来!”说完也不看别的,净瞪着唐贵瑜去了,意思是“我的乖儿子就是跟了你这个不中用的才学坏的”。
唐贵瑜两眼发黑,好大一顶黑锅罩下来啊。
再看温小喵,一边揉眼睛,一边哭得正卖力呢……这货不该混上灵山,应该去搭台子唱大戏。
“嘁,还说楚修月生得奸,我看这里边小算盘打得哗哗响的就只有你!死猫瘟猫!”他暗恨。
子成见不得这样聒噪的场面,太阳穴被温小喵号得鼓鼓地跳,向子元道:“师兄,这孩子的灵根是不好,但贵在心意诚恳,挺不容易的,偌大的灵鼎山也不是真的多她一个就待不下去,作不得外门弟子,当个杂役弟子也不错。就念在她这次通风报信有功,就做个顺水人情罢?”
子元沉吟道:“杂役弟子这块都是老秋在打理,欠笔人情债倒是没什么,但老秋答不答应就得另算了,一切还是得看机缘。”
扯着扯着,就说到了要不要收温小喵入门的话题上,唐贵瑜见几人都没提他们乱用符鹤的事,这才将提在嗓子眼的小心肝放回肚里。
当夜,几个小伙伴都在薛家住下来了。
薛绍被他老爹叫进书房数落了一个晚上,只闷得他上下眼皮打架才舍得被放出来。
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从老爹手里又刨到了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掰着手指数数,到头来还是赚了。
他假意说自己请来的保镖被离流宫弟子打死,撇开敛葬费和重新请人的钱,手上银两紧巴。
薛员外未必不知道他胡说八道,但心疼儿子,还是忍了。
唐贵瑜不敢回去,生怕温小喵背着他使诈让两位老道把自己打发掉,他前前后后出卖她好几次,难保她不会秋后算账。便顾不上洗澡,寸步不离地缠着要陪温小喵。
温小喵本来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按说胃口应该很好,但闻着唐贵瑜身上那股味,突然就没了兴致,她怔怔地看向窗外,忽地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口水星子会掉进了唐贵瑜碗里。
唐贵瑜跳起来:“你这人毛病怎么这么多,一会子断手断脚,一会子就像着了风寒,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你来看看啊!”
温小喵却像是魔症了,呆了半晌,猛地一拍桌子:“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千不对,万不对,最不对劲的就是楚修月!
都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楚修月千方百计让他们往东走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知道越往东越接近东渊国么?接近了东渊国不就意味着离流离宫近了?欺负她没看过地图,还是以为她不识字?
还有……第一次见楚修月的时候,他穿的那件白袍跟流离宫也差不多,难不成,他故意的?他们原就是一伙的?
很有可能啊!
在泰昌城里,他前脚才离开,后脚流离宫那个邱长老就找来了,这也太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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