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电话的铃声果然响起了。
杨诺言非常紧张,从粗布裤的裤袋中取出电话,却发现不是自己的电话在响,不禁呆了一呆。
然后他立即四处张望,才惊觉有人站在他身后大约一米的地方。一个身型略胖,眼睛好像死鱼眼一样的中年男人,正目无表情地把一部手提电话递向他。
杨诺言这次受的惊吓还真不少,心脏如像要从胸膛中跳出来,街道上有好几个途人擦肩而过,可是没有注意到他们,杨诺言暗暗怪自己:我真的笨得可以,竟然有人站到那么近也不知!如果他要伤害我,我已经死十次了。
那部手提电话一直在铃铃作响,屏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那个男人以毫无生气的眼神盯着他。杨诺言惊魂未定,可是也明白自己没有其他选择,于是伸出抖动的手接过电话。
喂?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镇定点。
电话传来一把男声:文风街二十号,把你的东西还给你。说完就挂断了。
喂?喂?杨诺言急问。
杨诺言着急地看向死鱼眼的男人,彷佛想问他究竟玩什么把戏。那个死鱼眼的男人任务完成,一手抢过电话,看也不看杨诺言一眼就走了。
杨诺言满腹疑团,可是别无选择,又只好赶往文风街二十号。
在同一时间,那一对神秘男女也在和人通话,男的以低沉的声音说:受尽摆布,毫无反抗能力。
女的叹一口气说:这个笨人,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要……
电话中的对方静了一会,说:他不是笨,只是缺乏危机意识。你们别掉以轻心。
男的说:不会有问题的……
对方嗯了一声,就结束通话。
受尽摆布,人却不笨的杨诺言,在快到达文风街二十号时,突然灵机一动,心想:我何不悄悄绕到旁边,先观察一下环境?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躲到斜对面大厦的暗角,打量着文风街二十号。那里约高六、七层楼,很有可能是一幢工厂大厦,整幢建筑物也黑漆漆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别说是人,就连狗也未必有一只在里面。可是除此之外,杨诺言并没有其他发现。
他又躲了几分钟,大厦内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他感到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看来只好现身。他挺了一挺身子,准备用一个自以为较有气势的姿态踏出去的时候,身后一把冷冷的低沉男声说:你耍够白痴了没?
他急忙转过身去,动作快得几乎扭到脖子,赫然看见站在那里的,正是连日来跟踪着自己的神秘男女。而站在那对男女身后的,竟然是他的表妹小思。
杨诺言陡然见到她,浑忘需要隐藏自己,大喊说:小思!
小思有点害怕地瞄了瞄那对男女,见他们没有表示,于是扑向杨诺言,呼叫说:表哥!
杨诺言伸出手臂抱着她,轻轻拍一拍她的背部,紧张地问:你怎样啦?他们有没有…
小思摇头说:没有,我很好。表哥,他们说是来帮你的…
杨诺言确定小思安然无恙,这才回头看真神秘男女。
那女的身型瘦削,肤色有点苍白,鼻子和下巴都尖尖的,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杨诺言和小思,似乎没什么恶意。那男的看起来可没那么友善,他年约三十出头,非常高大,比杨诺言还要高一点,皮肤黝黑,肩膀又宽又厚,脸上不带一点笑容,有一种不羁难驯的感觉。
杨诺言忍不住问:你们究竟是谁?
那女的踏前一步,说:也是时候介绍自己了。我叫王申雪,而他,向那男人的方向点点头,他是金宁。
杨诺言瞪着他们问: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舅舅和舅母?
金宁闻言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啧,王申雪却摇头说:不是我们绑架程先生程太太。我们是来帮你的。如果不是我们及时带走程可思,她现在已经和她的父母一样了。
小思尖声问:我…我的爸妈怎样啦?他们在哪?
王申雪指着文风街二十号建筑物的天台,说:你们看不到吗?
杨诺言和小思奔到建筑物前面,抬头看着天台位置,果然隐约看到有两个人影站在天台边缘,看起来摇摇欲坠,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杨诺言和小思一个大叫:舅舅!舅母!一个大叫爸爸!妈妈!
杨诺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问王申雪:你们能想办法救他们吗?我什么都答应你们!真的!
王申雪看起来有一点不忍,说:现在没有人能救他们。你和你表妹快跟我们走吧,否则连你们也很危险。
杨诺言激动地说:别说笑了!舅舅、舅母被人胁持,我又能到什么地方?
小思大哭说:我不走啊!我要救爸爸妈妈!然后向着天台拼命叫:妈妈!妈妈!爸爸!
天台上的人影正是可怜的程氏夫妇。他们被胁持了一整天,身心也饱受煎熬,本来已经快抵受不住,这时听到爱女的声音,不由得精神一振。程太太哭叫出来:是小思!小思你快点逃,不要理妈妈。快点逃啊!
小思听到妈妈的声音,更加不肯离开,哭喊:妈妈!
这时天台上的绑匪终于现身,有一个人站到程氏夫妇身旁,却看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人。他低头望着地上的杨诺言说:跟我们走,他们就不用死。怎样?预言者。
杨诺言听到他叫自己预言者,有点错愕,不知道要怎样回应。可是那个绑匪毫无预兆地对准程太太的背心用力一踢,程太太便尖叫着从天台堕下。
啊─────────────
纾〕烫晨壮拢闹で文酝康氐牟宜涝谒敲媲啊
不!妈妈!妈妈!小思歇斯底里地掩面尖叫。
杨诺言见到有如母亲的舅母惨死,脑中一片空白。还在天台上的程先生眼见妻子被踢下楼,心知自己不能幸免,强忍伤心大叫:诺言!带小思走!小思,记住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话还未说完,那个凶残的绑匪又再一踢,程先生有如木偶一般直掉下去,缫簧湓谄拮由砼裕β亍
小思亲眼目睹父母先后被杀,终于受不住刺激,软软地昏倒在地上。
王申雪急叫:真的要走了!他们下来了!
杨诺言本来就不是应变之才,遭此突变后更加不能反应,对王申雪的话仿若不闻。
这个时候金宁上前一手抱起失去意识的小思放在肩上,向王申雪使个眼色,一声不响,转身就走。
王申雪拉着杨诺言的衣角,柔声说:我们先找个地方,让小思休息一下再算吧。
杨诺言眼见小思已被金宁带走,而王申雪亦言之有理,在他们一硬一软的攻势下,不得不跟着他们走。
他们在黑夜中穿街过巷,找到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金宁用手肘轻易地喀啷一声撞碎玻璃,打开车门的锁。车子的防盗器立即哔哔大响,在夜晚的街道上格外刺耳。金宁彷佛对这种事驾轻就熟,迅捷地拔掉电源,防盗器就只得闭上尊嘴,然后金宁便示意他们上车。
杨诺言是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被他这个偷车举动吓了一跳,心想:这…这两个究竟是什么人?是恐怖分子?还是炸弹狂徒?
王申雪鉴貌辨色,不给他犹疑的机会,说:你和小思坐在后座,小思可以躺得舒服点。
杨诺言听到这些为了表妹设想的说话,果然就没法抗议,自己先坐到车子的后座,然后从金宁手中接过晕了过去的小思。
金宁取出一个轻巧的工具发动汽车,他的驾驶技术一流,驾着车在马路上自如地穿来插去,看似险象环生,可是却没有任何碰撞,王申雪问他:现在怎样?
金宁沉声说:先甩掉那些人再说。王申雪点点头,合上眼睛不再说话。
杨诺言把小思的头放在自己腿上,默默看着车外的光景,路旁商店和食肆的灯光如闪电掠过,他想起死于非命的舅舅和舅母,忍不住流下眼泪。
过了很久,金宁问:可以了吗?
杨诺言一怔,不知道他在问谁和问什么,不过马上就听到王申雪回答:应该可以了。我完全感觉不到附近有其他人。
杨诺言看着窗外的满街途人,显然王申雪指的并不是普通人,不过这数天的经历实在太不普通,杨诺言觉得自己开始麻木。
金宁随便在路边停下车子,又再一手抱起小思,带着他们走到一间破旧的小旅馆,问店员要了一个房间。他们走过几层楼梯,来到又旧又小的房间中,房门关上后,杨诺言的心情才慢慢平伏过来。
房间中有两张单人床,金宁顺手把小思放在一张床,然后就背靠着墙壁而站,双手酷酷地插在裤袋中,表现得很沉默。
杨诺言看了金宁和王申雪两眼,吸一口气,说:两位,谢谢你们救了我们。但继续下去之前,我一定要知道你们是谁,来自哪一个组织。我相信你们不是敌人,让我们坦诚相对吧。
金宁和王申雪互换一个眼色,显然杨诺言一路上观察他们的行事方式,发觉他们甚有系统和经验,因此才会问来自哪一个组织。
王申雪开口说:杨先生,我想你已经隐约明白自己有预言能力了吧。
杨诺言全身一震,表现得相当惊愕,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王申雪继续说:你不必惊慌,我们和你是同一种人。我们都是有某种天赋能力的人。
杨诺言冲口而出问:你们也可以看到异像?
王申雪摇摇头说:我们不可以。像你这种预言者是很罕见的。我是一个追踪者,而金宁是一个神知者。不过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一个专门容纳有天赋能力的人的组织。
杨诺言仍然作声不得,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接受这个,可是自己又的确有看到异像的能力,不由得将信将疑。难道他看到的异像并不是病,而是特殊的天赋吗?
王申雪柔声说:组织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派了我们来接应你。可是我们并不是唯一由有天赋的人组成的组织,这个城市还有其他同类型组织,作风和我们大不相同,伤害你家人的就是另一个组织了。像我们这样的组织,认识城中所有达官贵人和势力人士,警察和法律是奈何不了我们的。你天生就是我们的一份子,只有跟我们一起,你才会觉得真正发挥自己。除此之外,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会令你觉得满足。
这番说话杨诺言听在耳内,觉得震撼莫名。因为自从和这两个人接触以来,他的确有这个感觉,彷佛和他们一起,才觉得真正的活着。杨诺言想了半晌,开始被他们说服,神经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金宁一直在旁边观察杨诺言的表情变化,这时他知道这次的任务已经成功,于是离开房间。
金宁站在门外,拨通电话,说:成功了,我们明早就回来。
对方呼出一口气,说:很好。那班人还没有放弃搜索,你们要小心。
金宁随便找一间茶餐厅,买了一些新鲜的食物回去,杨诺言这才发觉肚子真的饿了。他接过一盒炒饭,对金宁说:谢谢。金宁微微颔首。
这样一来,杨诺言算是成为他们的同伴了。
房间中只得两张床,王申雪对杨诺言说:你和小思睡在床上吧。
杨诺言一向爱护女性,摇头说:你和小思一人睡一张。他转头发现金宁已经坐在近门口的地上,靠着墙边休息,显然是负责守卫门口,于是说:我睡在椅子上就好。
他拉开椅子坐下,把头靠在椅背上,在合上眼睛的一刻,杨诺言暗暗希望醒来时发现一切不过是个梦。<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