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有你娘能喝，都是你喝得嘴里直往外冒，你娘才住手。你那时候可乖了，小眼睛黑亮黑亮的，眨巴巴四处乱看，也不哭。你哭的时候，都是你娘灌你奶的时候。你有半岁大的时候，你就不愿意让你娘抱了。我们谁抱你你都不哭，你娘一伸手，你就瘪着嘴，哇啦哇啦哭个不停。你娘离开了，你就不哭了，你这孩子贼着呢……你光哭，就是没眼泪。你娘一夜要起来好几回，住碗里挤奶，哪儿是挤啊，一放在碗上就呼呼地流。一夜能装满好几碗，白天我就用碗给你喝，还别说哩，用碗喝你愿意喝。后来你就没吃过你娘的奶，再后来，你想吃也吃不到了，你娘跑了……
“有人说你娘跑关里了，看到过，说得可真了，那地方叫啥名字都知道。那时候你爷你爹都死了，我这一个妇人家还带着你，哪儿有能力去找啊！也有人说，你娘超过国境线跑外国了。跑外国就跑外国吧，我也没多想，想有啥用呢！你娘能跑过去，我可跑不过去。你才会走路，高点的草就能把你拌趴下。我就想你没娘就没娘吧，给报信的人喝一碗羊奶，答谢了人家也就过去了。
“你娘那时候，身子骨壮实，跟你爹刚娶回来一样，好像生了你更有劲，脸也红，不像她们红得发紫，就像过年我们吃的红苹果。”
奶奶的讲述日复一日，似乎她就是靠这个活着，而马大炮听久了，也渐渐麻木了。奶奶说她的，他想他的事。直到马大炮上了学也会讲故事了，奶奶就很少提起他娘了。
马大炮上大后，奶奶像是忘记了马大炮曾经有过娘，再也没讲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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