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顿时议论开来,“这就是道衍大师啊,听说他在江浙可有名了,救过许多人……”
“我听说他家很富裕,还是贵胄子弟,怎么会出家呢?”
“听说他和许多文士都是好友,还写了很多文章诗句……”
马秀英稳住心神,朝道衍颔首道:“大师超绝尘世,风节贞峻,非惟不愧古人,亦乃出之更远。”
“皇后娘娘厚赞,贫僧有愧,惟愿始悟缁门,阐扬遗法。”道衍垂下头谢礼,光秃秃的脑袋上香火烧灼而留下的戒疤异常醒目。
马秀英的心突然一阵阵抽痛,明明两人相识多年,见面却像陌生人一样,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难道还能像幼时一般露出灿烂的笑容,亲切的招呼?她强颜欢笑道:“今日施粥已毕,诸位大师请入宫祈祷。”说完竟不顾在场的众人,先行带着逊影匆匆离开。
“姚大哥……嗯,道衍大师一定吃了不少苦,我看他的袈裟都破旧了。”经年不见,再见却已物是人非。想起道衍昔日的风采,逊影眼圈都红了。她瞧见木龙生没有跟在道衍身边,有心询问却又找不到适当的时间,只好按下心中疑问,等道衍进宫再问。
马秀英脚步一顿,伫立半晌,缓缓说道:“给入宫祈福的大师每位赐一件新袈裟,再给……”她想了想,终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对一个和尚过于关心,莫名的示好只会徒留诟病,给她和他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湖水潺潺缓流,树木渐露绿芽,腊梅绽放娇花,鸟雀闻声振翅。行走在清逸娴静的林中,马秀英的心却一刻也不能平静。她甚至有些心烦意燥,一天的好心情都被道衍的出现打乱。
这些年她不提不想这个人,以为自己已经淡忘这个人,然而两人的重逢却实实在在地告诉她,从来不曾忘记,永远也不能忘记!她甚至不愿意回想道衍现在的模样,脑海里永远都是那个清俊的翩翩少年郎。她没有勇气去问道衍过得好不好,她没有资格在道衍面前炫耀自己的尊贵。
看着自己一身雍容华贵的皇后常服,再想想道衍的袈裟戒疤,马秀英只觉无地自容。她终于达成目标做了皇后,他却空余满腹经纶一身医术遁入缁门。若不是因为她,凭他的才华即便不愿意入朝为官,做个医者圣手也绰绰有余。可惜她的绝情耽误了他的多情,改写了他的人生。
马秀英无言以对,无颜相见,或许道衍已经释然,马秀英却无法原谅自己,尤其是在两人落差特别大的情况下相遇,只能惶惶避走,独自惭愧。
“铛铛铛……”皇宫的钟声突然响起,与和尚诵经的声音互为映衬,悠远而又肃穆,一声未平一声又起,铺天盖地,直达苍穹。
在这群梵音中,马秀英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里有仁爱和关怀,有怜悯和悲戚,有包容和谅解。马秀英骤然落下泪来,他是在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要愧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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