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舒婵在彩墨惊愕的目光下站起身,快步往前走了。显然,这丫头不仅认出了冷巍也听懂了他话中之意。
阿吉则懵懵的,回头又看了眼那药贩子,他不慌不忙的归拢着药材,间或同旁边卖碗罐的小贩说上一句。这人……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彩墨跟上舒婵,见她眼圈发红,手紧攥着衣襟,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心里也跟着难受。西嫁路上那些已变得有些模糊的画面又清晰起来,温将军看娘子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虽然不曾说过一个字,可眼底深藏的爱意胜过千言万语。娘子狠心同他一刀两断,如今又成了柴少主的妾,他竟还未放下娘子,当真是深情不悔。
娘子的心情彩墨能感受得到,可她也拿不准娘子的想法。在深宅大院里蹉跎一生,真的是她所想?与人共侍一夫,忍气吞声,强作欢颜,真的如她所愿?是,柴少主对娘子是很好,很宠她,可聚少离多,嫌隙难免。两人已经不能像过去那般无话不谈,亲密无间了。彼此看对方的眸光里都多了一层探究之味,彩墨这个旁观者看得真切,也看得心塞。
幸而冷巍来了!说实话,认出冷巍的那一刹那,彩墨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想到娘子的不易,想到身后跟着的便衣护卫,她背过身低着头把惊愕、欢喜和感动的情绪统统压下去了。温将军一去杳无音讯,彩墨还以为他彻底放弃娘子了,再也不管不问了,虽然明知他这么做无可厚非,可她心里对天下男人失望透了。
冷巍不远万里来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温将军至今还记挂着娘子呢!恒心未曾移,想到这句话,彩墨鼻头一酸,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抿嘴笑了。
鸿福酒肆算是瓜州最热闹的酒肆了,南来北往的客商汇聚一堂,高谈阔论,交互各种信息和见闻。每次出门,舒婵都喜欢到鸿福酒肆二楼的隔间里坐一坐,一边品茶一边听那些客商们畅聊。如今中土和南方的客商因朝廷封锁边界很难来到西北,酒肆里多是胡商,叽里咕噜的说着番语。
舒婵听不懂,柴峻以前说过要教她学番语的,也没教成,兴许他早忘了这回事。案桌上的茶渐渐没了热气,这时彩墨推开门进来,眼睛亮晶晶的说道:“娘子,卖药的来了。”说着让开身子,伸手请进了做寻常商贩打扮的冷巍。
护卫们在楼下吃酒,冷巍是被彩墨带进来的,他们多看了几眼,并未阻拦。
彩墨合上门,同阿吉一道守在门边。阿吉这会儿也察觉到不对劲了,里头只有娘子和那个药材贩子,两人关起门来说话……那,那药材贩子定非普通人吧?她探询的望着彩墨,彩墨凑到她耳边,告诉了她,直惊得她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进自个的拳头。
隔间里,舒婵请冷巍坐下,为他斟了一碗热茶。冷巍摘掉皮帽子,露出全脸来,舒婵盯着他看了看,笑着问他胡须是真的还是粘的?
冷巍捋了捋胡须,说年前从邕州出发后就没修过面,瓜州这随处可见大胡子,正好为他省去了乔装的麻烦。
心知冷巍不能待太久,舒婵没再同他客套,直截了当的问他温将军可还好。冷巍此番冒险前来,是因为迟迟未等到瓜州暗桩的回信,不详的预感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他决定亲自走一趟。走前,温将军在演武场踱了一宿的步,最后只说了速去速归四个字,再无多言,立在山头上望着他一骑绝尘而去。
冷巍说温将军一切安好,顿了顿,思及舒婵的性子,他没再提温将军。此时的舒婵,在他眼中不是替嫁的御医之女,不是温将军的梦中人,也不是柴少主的妾,而是他失散多年的小表妹,蔻蔻,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说男人大多靠不住,那柴少主轻浮狂狼,不像是个长情专情之人。你怎能委屈自己做他的小妾?守着那偏僻孤冷的小院,白白消耗青春年华,当真值当?为个男人,忍受磋磨,埋没梦想,待岁月空流,韶华不再,被他狠心抛弃,自己落个孤苦无依,傻不傻?<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