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放眼朝堂之上,难得有张大人这般知己者了。”林弗神情忧郁,“老夫能有今日,真是可悲哪。”
“大人切莫伤心。”张荟顿了下,道,“在下试问一句,大人可想过卷土重来夺回相位……”
林弗听后有些悚然,叹息道:“老朽之躯,不行罗。”
“大人真能咽下这口气?”
“不忍又能怎样!”林弗冷笑一声,“为今之计,老夫也只有坐等时机了。”
“什么时机?”
“渔阳起兵。”林弗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道。
张荟听了身子猛的一颤:“这,岂非谋逆……”
“你怕了?老夫为相十余年,忠于陛下任劳任怨,方有大唐今日之昌盛。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林弗将多日来积压在心里的愤懑一下倾泻而出,“这些年来,有老夫在朝,尚能镇得住褚漠寒;而以杨嗣郎之急功近利、恣意妄为,必会逼迫那褚漠寒铤而走险、起兵反抗……到了那时,老夫或可有东山再起之机。”
“这,也太过凶险了。”张荟耷拉着脸,怯怯道,“大人素与褚漠寒交好,若他起兵,大人又岂能逃得了干系?”
“这你就不懂了。”林弗嘿嘿一笑,“若论与褚漠寒之亲近,又有何人能比得过陛下?老夫之与褚漠寒,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还有,一旦渔阳起兵,陛下必会反省自责,命老夫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如此一来,老夫重掌大权之日不远矣。”
“嗯。”张荟听了会心一笑,“大人深谋远虑,荟甚为佩服。”
两人密谈了一阵,张荟对林弗东山再起又重燃希望,感觉此次没有白来。不过在林弗看来,虽说盼着褚漠寒起兵,可是仍心里无底。
季温被关押在刑部牢狱,虽受了狱卒的严刑拷问,仍死死不肯交待自己的罪行。
侍御史魏怀冰得知了后,于是亲来提审。他进了狱室,冷眼打量了一番季温,长叹一声,道:“季大人可真能扛呀;不过,这一次可没人救得你了。”
季温听了黯然不语。
“还想着等林弗救你?”魏怀冰嘴角一撇,“实话告诉你,他已被免去相位削职为民了。”
“这……”季温听后身子颤抖不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只要能保在下一命,在下愿听命于魏大人,并送上全部家财。”
“嗯,这还差不多。”魏怀冰听了有些心动,干笑了下,“说,你为何谋害荆王?”
“大人,季某冤枉哪;这都是太子在背后捣的鬼。”
“太子,”魏怀冰冷笑了下,“我没听错吧?”
“当然不会错了。是太子设下了圈套,诱我和林相前去抓捕……他才是此案的幕后黑手。”
“撒谎,”魏怀冰漫不经心地挥了下皮鞭,“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嫁祸于太子!”
“在下不敢。”季温向前挪动了几步,紧拉着魏怀冰的手,“您可千万别小瞧了太子。为迷惑众人,他表面上装痴作憨,实则阴险狠毒,从不放过每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
“哦?”
“太子以天山派诗会为名,暗中网络了一批死士,组建了铁衣社;他们打探情报、收买朝官、刺杀政敌,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可有凭据?”
“当然有了。”季温嘿嘿一笑,“他们曾劫走逆犯敏泰,在惠王府行刺褚漠寒……难道这还不够?”
魏怀冰听后不由得暗吸了口凉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汪拱、陈业硕,再到林相,他们一个个接连倒下,背后无不是太子一党在作祟。”季温突然站直了身子放声狂笑,“杨大人若不及早下手,下一个恐怕就是他了。”
“危言耸听。”魏怀冰略作沉思,猛的甩了下衣袖,“你还是安心待在牢里吧;至于能否出狱,待魏某禀报过杨大人再说。”
说罢,魏怀冰扭身出了狱室。
为庆贺就任右相一职,杨嗣郎在府内大设酒宴款待同僚、故旧。第五祺、冼通、敬琥、魏怀冰、韦溯等人皆来赴宴、道贺。
酒席上,杨嗣郎受到了众人的恭维谄媚,一时眉飞色舞得意万分。
敬琥颔首道:“杨大人此番运筹帷幄、巧施妙计,一举拿下了林弗,实在令我等佩服。”
“哼,那老东西能逃得一命,已是我手下留情了。”杨嗣郎仰着头扫视了一下众人,“诸位放心,以后跟着杨某干,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敬琥、冼通等人忙道:“是,大人。”
“杨大人,”韦溯稍作欠身,朗声道,“此次我方大获全胜,有一人功不可没。”
杨嗣郎问:“何人?”
“青城子——李云翰。”韦溯不卑不亢,“此人乃沧海遗珠,大人若能将其收至麾下,可谓是锦上添花哪。”
杨嗣郎听了苦笑了两声,道:“此人清高狂傲,怕是难以收服。”
贾升正寻思着献媚邀功,闻听此言赶忙对着杨嗣郎颔首笑道:“大人勿忧,此事就交给在下了。”
“你……”杨嗣郎嘴角一撇。
“大人放心,只管静候佳音便是。”贾升拍着胸脯道。
众人又饮酒、高谈了一阵,杨嗣郎起身走到了冼通跟前,怒喝道:“你也有脸来见本相?”
冼通见了慌忙拱手行礼,一边装作不解样,问:“大人这是何意?”
“野狼坡一案查得怎样了?”
冼通听了忙道:“大人恕罪。在下因受林弗一再打压,致使凶案迟迟未能侦破;大人放心,一月之内冼某定将真凶缉拿归案。”
“废物!”杨嗣郎哼了声,“要不是看在你我曾为蜀地旧人的情份,本相早就免了你!”
“大人,在下知错了。”冼通连连点头称是,一边怀里掏出了一份礼单,呈上,“为表歉意,冼某略备一份薄礼孝敬于您。”
“真是荒唐。”杨嗣郎扫视了一眼众人,故作不悦道,“若是一月之内仍破不了案,你这京兆尹呢,就别做了!”
冼通听后赶忙收回了礼单,怯声回道:“是,大人。”
随后,杨嗣郎大摇大摆走到了魏怀冰身前,问:“季温可认罪了?”
“是的,俱已供认不讳。”魏怀冰顿了下,“为减轻刑罚,他说愿为大人誓死效命。”
“哼,墙头草。”杨嗣郎一脸不屑,“就这些?”
“季温说,太子才是您的死敌;野狼坡之事就是他在幕后捣鬼。”见杨嗣郎脸色突变,魏怀冰压低了声音,“他还说,大人若不及早下手,下一个只怕就是您了。”
杨嗣郎听了身子微微一颤:“他敢!”
“大人切莫小觑了他。”魏怀冰神情肃然,“据查太子以天山诗会为幌子,暗中组建了一个秘密团伙——铁衣社;此社以达复、岑燊、王诘等人为骨干,暗中打探情报、收买朝官、行刺政敌……”
“铁衣社,”杨嗣郎听了暗吸一口凉气,自语道,“太子他究竟意欲何为?”
敬琥上前一步,对着杨嗣郎高声道:“什么铁衣社、铜衣社的,只需大人一声令下,敬某即刻率兵前去将他们抓了。”
“将军未免太过心急了,”杨嗣郎轻轻摆了下手,扫视了一眼众人,“目下我等只需一心拥立荆王,待时机一到废了太子,则大局无忧矣。”
魏怀冰听了赶忙向杨嗣郎提议,说季温尚可利用,不如先赦免了他,由他来对付太子一党。
“大人不可,”第五祺走到了杨嗣郎身前,急切道,“在下以为,季温所言不过是为了推脱罪责,欲嫁祸于太子。”
“这,”杨嗣郎听了一时犹豫不决。
韦溯同意第五祺的看法;说季温乃林弗的心腹;虽说林弗被免,可其府前每日依旧车水马龙,其余党还盼着他东山再起呢。
“他还想东山再起,做梦去吧!”杨嗣郎听了颇不以为然,随之他将目光对准了魏怀冰,说季温知道的也太多了,还是暂且收押在监为好。
魏怀冰听了虽是懊丧,可也只好答应了。<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