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面对突然相遇且敌我不明的状况,率众刚走出乱石岭山谷的拉格纳会做如何应对?随机应变?不,这只是普通人纸上谈兵般的设想罢了。该怎么应?该如何变?骤然遭遇对各方来说都是意外,领军者无法从容排兵布阵,不管是果断还是犹豫,智计在这种情形下所能够左右胜败的比重极小,一支封建时代的军队能否被称为精锐,遭遇战可以说是最好的试金石。至于这场遭遇的结果如何,且让我们将时间暂停,先通过回溯来看看这伙诺德海寇撞见的是什么人。
卡拉迪亚北、西、南三面临海,东南方乌鲁恩草原的图尔加——迪斯它地区有着容易开采的天然盐矿,无论是曾经的卡拉德帝国,还是如今名义上勉强维持对北境、斯瓦迪亚和罗多克等地统治的芮尔典王国,盐产出所提供的大量利润一直是国家财政的重要来源之一。
只是近些年来,随着东安提托罗斯山脉以北的数座枢纽重镇被入侵而来的库吉特人尽数夺取,芮尔典王国本就窘困的财政状况也变得愈发艰难。此前这片区域为萨兰德人势力控制时,错杂的边境地带虽然偶尔会爆发冲突,由于苏丹之位频繁更迭,一盘散沙的萨兰德诸侯并无太多进取之心,再加上马勒格领主格尔德家族的存在,东斯瓦迪亚能够就近获得经其领地中转而来的价格相对低廉的盐,所以大部分时间草原商路沿线都是一片繁荣景象。
可随着芮尔典已故的伊斯特瑞奇国王当年于“草原征伐”时在种种思量下,选择了以邻为壑的策略来应对兵锋正盛的库吉特人之后,原本商旅络绎不绝的边境地带如今变成了大片的无人荒野,加之杰拉克可汗对待抵抗手腕强硬的“屠城”行径,没有取得许可的商人难以深入草原,直到塞加登上汗位后才渐渐开禁。作为一个出生在和平年代的现代人,屠城二字背后的那番残酷暴虐场景令人难以想象,可杀戮从来都是有理由或有借口的,因为从入侵的库吉特人君主的视角去看,这却是不得不为。
除了图尔加—迪斯它地区出产的盐,横贯草原并沟通东方的陆地商路引发了繁荣的贸易活动,因为在草原南、北两端,安提托罗斯山脉东段以南是黄沙漫漫的阿普阿哈尔沙漠,庞图斯山脉以北则是白雪皑皑的维吉亚高地,再加上南北走向的艾斯博格山脉的隔绝,唯有通过卡拉迪亚东南的羚羊峡谷才能穿越叠嶂层峦的山区前往伊瑞利亚高原乃至更远的东方。
有言道物以稀为贵,交通落后和运输成本高昂使得东方来的丝绸、瓷器和香料利润惊人,大量的投机者如闻见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城镇也就因此围绕着集市形成。其实这些东西在卡拉迪亚并非人们生活的必需品,更不是普通人能够负担的消费,可这些物件就像这时代的宗教一样。投机者将先圣言行总结并流传,并以此为约定俗成对主流意识形态施加影响甚至逐渐改造并掌控,而同样的这些奢侈品便是上层社会用作标榜己身的门面,说白了就是秀优越,正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贵族通过这种方式无非是传达给平民一个信息:我们不一样。
在人类对自身认识有限的封建时代,拜金主义更是盛行,因贸易活跃形成的商业城镇,那就更不用说了。人有钱了自然渴望社会地位的提升,模仿上流社会再常见不过了,况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时代的“城里人”是纯粹的有产业者,赶集的农民、卖力的雇工则是天亮进城天黑出城。富人和穷人对于成本与安全的考虑恰好相反,典型的位置决定想法,城墙在和平时的确是安全的保障,但在战争来临尤其是战败时反而成为牢笼。草原上地势平缓缺少阻碍,大多数农作物都难以适应强劲的风力和多变的天气,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多以放牧为生,人人一手精湛的骑术,仿佛天赋技能一般。但是鉴于这个时代糟糕的道路状况和医疗条件,骑马有着十分高的“翻车”风险,意外坠马导致的伤重不治在这时远比死于流感并发症更常见。
所以话说回来,死在库吉特人“屠城”行径之下的大多是既得利益者,这些“城里人”在自身财产面临无法规避、转移的风险时不得不坚决抵抗。当然战争带来的死亡并不是那么绝对的,游牧习性的库吉特军队向来是“因粮于敌”,但从其随后初步定居并建立统治的做法来看,他们显然也不是真的所到之处鸡犬不留,归根到底还是为了兼并土地和人口,对没有任何特权的农奴们来说,不过是换一个人身依附对象罢了。毕竟在封建时代,所谓的“民”更多是指士绅阶层,即使没有贵族身份,至少也是拥有恒产的中小地主。
而且“带路党”在古今中外的历史中都数不胜数,功高不过从龙救驾,有钱没权和有权没势的人哪里都有,面对一个正值强势上升期的封建军事集团,跪舔根本不是个事,在库吉特人数目庞大的游牧大军威胁下,习惯了“村长争霸”这种级别战事的卡拉迪亚各路诸侯简直被那摧枯拉朽般的征服速度惊出屎来。当萨兰德人在图尔加和哈尔玛两地的军事抵抗相继失败后,除去一些位于则加西山口以西的边境地带,统一后的乌鲁恩草原在杰拉克和塞加父子两代人的统治下,贸易复苏后的繁荣景象甚至还要胜过往昔。库吉特人的名声之所以在卡拉迪亚臭不可闻,原因也很简单,入侵严重损害了原有封建主的利益,而这些特权阶级恰恰掌控着舆论,总之是狗咬狗一嘴毛,底层阶级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会说话的牲口。
杰拉克可汗死后,近些年在其手中得以整合的草原局势再度动荡,其长子塞加在取得汗帐大臣的支持后率先称汗,并拒绝与兄弟达斯塔姆平分江山。达斯塔姆随后亦自称可汗并率部相争,本就实力不如人的他随着时间推移,面对渐渐统合内部的塞加处境可谓是每况愈下,最后一路败退向西越过哈尔玛边境暂驻于废弃已久的塞伦郡狂欢堡,为求自保他只得向芮尔典遣使求助。
东斯瓦迪亚诸侯领地濒临前线,自是不愿意受到战事波及,更乐见于库吉特人的内斗,内部达成一致的他们虽然口头上许了一堆支援达斯塔姆的承诺,实际行动却是半点也无,唯一落实的不过是派出向导引领其使者前往苏诺入朝。可任谁也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年作为芮尔典王室核心统治地带的斯瓦迪亚平原自开春伊始便天灾连连,蝗旱涝疫接踵而至,达斯塔姆使者一路走来所见使得最初那般有求于人的心理渐渐消失,转而生出别样心思。
谒见使团到达苏诺后被安排在骑士堡附近扎营,一边休整一边等待东斯瓦迪亚诸侯发动朝中力量牵线,可此时正逢新旧家臣政争,没多久苏诺便爆发叛乱。城防军以讨饷之名哗变裹挟饥民冲击内城区和王宫卫城,心怀怨忿的低阶“白袍子”阵前倒戈让出宫门,实际掌握执政大权的王后艾索娜窘困之下几乎被迫离宫。护送年幼王子前往骑士堡暂避的弗朗斯夫人却并未请得援兵,守将杰弗里二世伯爵是她的长子,乃是新王哈劳斯赶赴旧领震慑异动封臣时为防万一亲命的留守,所以原因并非是守将附逆不肯出兵。
芮尔典皇家骑士团的成员都是来自王国各家诸侯的子弟,既是骑士学校、从政预科班,也是当人质。还有便是朝堂派系的延伸,哈劳斯凭借合乎法理的国王身份、先辈人脉以及个人威望,只要他人在苏诺,骑士团内大大小小的山头没有哪个敢炸刺。可当哈劳斯个人水涨船高赢取先王之女入继王位,帕拉汶和特瓦林堡的封臣们自然也渴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对朝中大权来一场重新划分,可顾及妻子艾索娜感受的他却强压下了这些封臣们升官发财的愿景。于是当旧领封臣有起兵作乱之象时,身边人手不足的他不得不带走骑士团主力以壮声势,就算无法通过震慑达到不战而弭兵的目的,也能护卫他进入奥尔德顿宫调集本领军队平叛。而留下的这部分皇家骑士几乎都不是王党,就算拉去平叛也是出工不出力,与其让他们到处造粪、留种,还不如留下宿卫王宫,只是自从艾索娜任命表兄朱利安.库林兼任王后卫士长之后,宿卫的皇家骑士全部被其随行的北地卫士所替换,这些人虽有不满却也乐得放羊。
可偏偏就是这种情形下,苏诺乱作一团,让这些留守的皇家骑士去接应王后离宫?在王都生活多年的他们算的上是半个当地人了,这座城市有多少人他们没数过也数不清,但绝对拎得清民众暴乱的厉害,卡拉德皇帝都曾被围殴致死,他们这百十来号人哪里敢去触霉头,况且他们之中不少人还是头号继承人,爵位还没到手就挂了这辈子岂不是太亏。
当然了,这些皇家骑士个个都是老油条,明目张胆的拒绝上命他们是不会做的,只不过好好的演示了一把什么叫贵族的无耻。尚未开拔离开骑士堡,便先后坠马数十人,杰弗里二世明知这些人在捣鬼,却也无能为力。他首先是个贵族然后才是王党,国王就算当面,除了事后给这些人穿小鞋,也不可能当场撕破面皮,因为这属于贵族圈子默认的一种规矩。骑士?不好意思,我们是人质,可以帮你撑场面但不包括送死。
杰弗里二世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得越过职权向周边的庄园主发布征召令,这些将土地投献于王室获得永世耕种权的田主手下控制着大量徒附,向来是王领军队步卒的主要来源。可无诏起兵却是大忌,就算事出有因也没人敢先出头响应,关键时候曾守卫过远望门的老法比安站了出来,这不正是他一辈子所希求的机遇吗?建功立业就在今朝!老家伙曾经的皇家卫兵身份根本上不得台面,如今带着女婿、儿子们在骑士团驻地当马夫,可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作为王领上拥有大量“永业田”的庄园主,马夫的活计自然有手下佃户去做,他们只需点个卯就成,比巡守宫城打熬人脉时轻省多了。可贵族就是贵族,即便老法比安混的比一些远地伯爵还好,也不会有哪个有爵衔的骑士与他的家族结亲,贵庶不是不能通婚,只是生下的后代没有继承权,封建时代这样的联姻毫无意义。
在老法比安的建议下,杰弗里二世亮出了手中的大杀器,以卡洛斯王子的名义下令出兵,这样一来周边的庄园主们再无迟疑,迅速集结、武装徒附赶来汇合,其实一个四岁孩子能下什么令?谁都知道这是鬼扯,但这同样也是规矩。因为只要没有意外的话,这小家伙在将来的某一天,毫无疑问会继承芮尔典王位,借用他的名义再合适不过了。只是这样一段波折过后,半天时间也过去了,好在有老法比安担保,联络宫城中的儿孙故旧以为内应,各家都是熟知其根底的乡党,加上又是本土作战熟悉地形,有了起兵名义后这才跟随杰弗里二世连夜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