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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殿大教堂侧殿的礼拜室内,穿着白缎常服的教宗利昂八世坐在最里端的高背座椅上,在他的左手边“黑执事”约翰正以咏叹调的阿门引导众人结束例行唱诗,教宗前方的台阶下身着红袍的枢机主教分别入坐两侧的座位,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紫袍的宗主教。相比气势恢宏且装饰华丽的主教堂礼拜大厅,这间小室足以称得上简陋二字,除了主教们的座椅和里侧墙壁上关于基督布道典故的壁画外再无其它装饰和摆设。光线自外侧墙壁上的窗户进入,使得整个室内清晰明亮,但没人知道是为了防备刺客,还是为了留出空间方便与会者在议事议急眼时进行拳脚切磋。由于更具私密性,这里只供教会内部人员使用,此时一场枢机会议正在进行中。
得到利昂八世的手势示意后,黑袍黑帽的第一助理主教约翰宣布会议开始,可室内的反应却跟往日里争先发言的场面不同,参与会议的枢机主教全都缄默不语。在台阶下十来位红衣枢机们的衬托下,约翰因四十来岁的年纪且服色异于众人十分显眼,不过旁人看到他的第一眼,便会因为他与教宗相似的容貌在心内猜测两者间是否有血缘关系,而他也确实是利昂八世的亲“外甥”。
利昂八世斜倚在一侧的椅子扶手上,手里捏着本随身字典大小的圣经,在这个年代这种规格的书籍价值万金,常服的小圆帽无法像三重冠冕那样遮挡住他发际线后退严重的前额,面上有着明显的紫绀和肿胀。手背和额头周围的血管青黑且鼓胀的厉害,面部三角区的法令纹在鼻子和下巴两侧形成两个八字,由于下巴略短又年老发福,看起来就像越过双下巴一直延伸到满是皱皮的咽喉。他那浮肿的眼泡和大眼袋之间,眼珠蒙着一层给人以湿稠黏腻感觉的病态粉色,缺少光泽如同腐烂的鱼类,但偶尔转动时露出的眼神却锐利如刀。
“圣父啊,我已遵照您的谕令,派出门徒在苏诺境内传播希望之光,可民众之所以暂时相信能度过灾害,完全是因为圣殿大教堂的无偿赈济,一旦粮尽汇聚来的穷人因此心生偏激,后果将不堪设想。”打破沉默站出来救场的是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紫袍赤足虽然不搭却让他看上去颇具仙家风范,作为利昂八世在教会内的铁杆盟友和下任教宗候选人之一,瓦尔登锡安大主教有着卢伦斯主教、苏诺主教团团长、枢机团成员、托钵会长老等头衔。
不过在新兴商人家庭出身的“瓦灯仙”看来,能有今天的权势和地位多亏贵人提携,而这位贵人就是他的导师利昂八世。在完成学业离开苏诺的教会学校后,他虽然加入了主张清贫持戒的托钵会苦修派,但却仍以这段师徒情分为纽带维系着双方的私人联络。当曾经的老师成为教宗后,他不仅本人忠心耿耿,更在教派中宣扬效忠教宗的理念,因此他在教会内的阶位也得到快速提升,在苏诺四郡尤其是中下阶层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在卡拉迪亚,主教也分为许多等级,但就像我们在称呼一个副职上级时往往会有意略过副字一样,不少“德高望重”的主教在私下虽然被尊称为大主教,但在治权阶层划分严格的教会中,真正有这个资格的只能是由若干个教区所组成教省的主教长,即穿戴紫袍紫帽的总主教。不过执掌大城市或行省省会一类重要教区的都主教也同样具备这个资格,但在基督教于卡拉德帝国布鲁图斯朝成为国教后,教宗为集中教权便致力于削弱地方都主教的权力,到了芮尔典王国前中期教俗对立严重时教宗都只能坐困苏诺,都主教掌握的实权看似有所回升但却是依附于王权存在,实际上是进一步的被弱化。当然圣鲁兹哥达地区是不在此列的,由于在传教史上的重要地位,它与卫耶哈、苏诺在卡拉迪亚并称为基督教三大圣地,加上当地世俗贵族对圣鲁兹哥达修道院的成功渗透和掌控,该地区主教类似于拥有苏诺宗主教头衔的教宗,至今保有卡拉德帝国时的宗主教称号。但东斯瓦迪亚与萨兰德人比邻而居,边境犬牙交错时常爆发冲突,为了维护基督教在该地区的权威和竞争力,圣鲁兹哥达主教在名义上向来表示服从于苏诺教廷,只不过教宗没有足够实力干涉当地教务,只能通过加封大主教头衔的举动来彰显其宗教最高首脑的权威。
而眼下这场枢机会议中的三个紫袍主教里,年纪最长却是平民出身的“瓦灯仙”多是沾了师生关系的光,以多年来的矢志效忠换得苏诺主教团团长这一有名无实的头衔,勉强够格被称为大主教。而其他两人,一个是因旧地亲王哈劳斯承继芮尔典王位,跟着水涨船高的帕拉汶都主教尤金。另一个则是来自圣鲁兹哥达修道院的文森特宗主教,伊斯特瑞奇国王还在世时,他曾游学苏诺并短暂在曙光宫任职顾问(见第48章至第52章)。他的前任约翰主教,名义上是他叔父,实际却是他的亲生父亲,因为在年初(1253年)中风已无法理事于是提请荣休,他作为斯瓦德尔家族早就内定好的主教继承人再次来到苏诺公关走个明面上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