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是口中吐出来的，但大部份是从她身上的伤口流出的。
全身布满「暗月回龙斩」绞出的刀痕，左肩骨骼完全碎裂丶胸口被从後贯穿，右手五根指头也在最後抽出「土遁符」时被想阻止的凌露折断，要不是她意志力惊人在最後一刻发动了咒文，现在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
墨庭芳的左手已经完全废掉，右手连握着拳头都做不到。更要命的是∶凌露竟然在那短暂的时间抢下了她的储物戒指，弄得现在完全拿不出任何治疗用的药物。
在这种伤势之中，墨庭芳连晕过去都做不到。要是没有她刻意用内力强压着全身伤口的出血，不到几分钟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
但是保持清醒的代价就是∶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承受剧烈的疼痛。
「呜丶阿阿阿！好痛丶痛死了！」
从腹中传来的锐痛让她的身体整个卷曲起来，墨庭芳为了逃跑引爆了体内毒丹，可是这种类似金丹的东西早己见跟气脉连成一体，失去了就跟忽然切去某个器官一样。
已经失控的毒力在墨庭芳的体内横冲直撞，对于她的严重伤势更是火上加油。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让她支撑下去的便是满腔的恨意∶
「凌露，竟然这样也可以让我逃掉，你真是蠢死了！」
「……就你这种猪脑子，当初不知道在组织中陪了多少人睡觉才能爬上位的……」
「下次再见面时，我一定会把新仇旧怨一并报了！」
「我要把你每一个内脏都挖出来，然後逼你自己吃回去，嘿嘿……痛丶痛！又痛了！好痛……」
强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墨庭芳平时是个很理智的人，她自己也明白这种诅咒纯粹只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但是自己竟然要靠这种方式来逃避现实，让她更是感到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可悲。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斗大的水珠落到地面，把快要凝固的血液撞散，泪水混着血水，有种腥咸的气味。
她在逃跑前的哭泣是演技，但这次却是真的∶
「呜呜呜……妈妈丶爸爸丶哥哥……」
在主神空间中历战多时，墨庭芳早就不是当初的自己了，现在的她无比强大，要是想的话要杀掉一两个城市的人不过是弹指间的事。
―我早就不是那个只能躲在密室中发抖，看着家人被屠杀而又无能为力的人了。
在无数次的恶梦中惊醒後，墨庭芳开始对自己这样说。
而要证明这个说法，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杀掉那个造成一切的元凶。
命运之神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凌露的确再次拿到墨庭芳面前，但输得一败涂地的，却是她自己。
哪怕是在合理悲愤的情况下，我们的恨意主要仍然不是来自别人对我们的伤害，而是来自我们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和怯懦――换言之是源于自卑。---霍弗《狂热份子》
隐藏在对凌露的强烈憎恨底下的，是她对自己弱小的憎恨。
在忍受着全身痛楚的过程中，墨庭芳并不只一次想过「不如乾脆死在这里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好辛苦丶好难受……好孤单……不公平……谁来……救救我……」
「喀」。
清脆的脚步声响起。
耳朵是负责身体平衡的器官，所以轻功好的人，耳力同样灵敏，墨庭芳什至当下就辨认出这是某牌子的女装鞋所传出的脚步声。
她认得这个牌子。
「哎呀？这不是我们九州队的第一杀手∶墨庭芳吗？」
一个头戴红花的年轻女子缓缓步出，而她身後那原本封闭洞口的岩壁却未损半分。
虽然主攻幻术，但是小倩在五行道术上也有很深的造诣，特别是用于逃跑的土遁。
小倩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但在此刻的墨庭芳看来，似乎就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伤得很重阿？要帮忙吗？」
在墨庭芳以为事情不可能再糟糕的时候，现实再次告诉她人生是多么的曲折。
小倩能找到此地，原因很简单∶她刚用的土遁符就是眼前这女孩制作的。
墨庭芳清楚小倩的幻术中也有操纵神智的法门，而现在可是自己最无防备的时候，要是小倩动上一点手脚……
记得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墨庭芳曾经看过一本名叫「亲吻异世界的花瓣」的冷门网络小说，里面那名也是当杀手的女主角就是被人洗脑控制了近十几万字，不少读者还因此弃坑了。
那种经历，她可完全不想体验一遍。
「不用，你……不要过来！我自己可以处理……」
墨庭芳翻过身子，勉强能动的右掌压着几颗小石，虽然手指皆被折断，但以她的修为不要说单用手掌，就是用舌头也能射出暗器。
她装出心虚的样子，打算引诱小倩靠近。
两人间的距离为五步，墨庭芳的机会只有一个，要是打偏了，然後……就没有然後了。
小倩叹了一口气。
「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吗？」
她往前踏出一步。
「为什么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两步。
「为什么总是要自己背负一切？」
三步。
「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四步。
墨庭芳的手掌依然压着石子。
这已经是最後的机会了，再不发射，那自己就会任人宰割。
「我喜欢你……小芳，让我来帮你分誓你的痛苦丶让我照顾你吧……」
五步。
墨庭芳瞪大双眼。
她的暗器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因为小倩的红唇已经按到她的嘴上。
小倩紧紧的抱着墨庭芳那布满伤疤的娇小身体，就像亲吻着百合花的花瓣般轻柔地品尝着她的味道。
墨庭芳的身体忽然不痛了，这种甘甜的气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的感觉。
看着怀中的人儿再没有丝毫的反抗，小倩心中暗喜∶
「单是亲亲嘴就浑身发软，真是太纯情了，嘿嘿嘿嘿，我会好好疼你的……」
小倩很久以前就知道，要掌控这个女孩，根本不需要用上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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