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窟窿里望下去,那第二层地葬结构中,能以手电看清的地方,尽是一片尸横累累,偏偏还不是完整的尸身,残肢断腿,头颅胸腔,层层叠加,绵延不尽,甚为骇人!但闻得一片恶臭,我赶紧捂住鼻子,老杨凑了过来,瞠目良久道:“这下面好似一个万人坑啊,日本鬼子杀了人都不会这么做吧?真个是地母鬼巢啊!”
我形神具静,无数灵星火花在脑海里闪过,这妙墟子血尸在这下面,定然是不可能杀人食尸的,看下面那些尸体被撕成残肢碎肉,便是再凶残无道的恶魔,都不会如此对待一具尸体吧?那么……却也觉这窟窿里不断袭出来阵阵阴风,沁人脊髓,这阴风,与那尸体阴气似又不同,我当即说道:“老杨,这个万人坑,咱们得下去,估计钟队长已经在下面了吧!”
老杨神色稍有慌乱:“老钟是被阴魂厉鬼给上身了么?还是不小心跌了下去?要下去嘛,我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这下面一层烂肉腐尸,我怕我下去了上不来,心肺都要吐在下面!”说罢一阵轻笑。()
“那缕慑走孩子们阳气的阴魂咱还没化解到,救不了人!咱一定得下去!再说,这一波未平一泼又起,老钟又不见人了!正应验了我挖坟前‘动土金木卦’卦辞里的‘重离眼下愁,太否埋后头’,眼下愁消,太否旋来啊!”我一阵茫然,又想起了后两句“火烧射鬾炙,一卷收九幽”,却还不得甚解,“这座‘九幽’墓穴,被那青龙观的道士们搞的实在是阴邪莫测。玄机通天,青龙观似有天大的秘密埋在这‘九幽’里,我料想,900多年前,那开山建观的天清真人,一定是在山河之间四海堪寻,才找到了青龙泉村的这副‘九幽’阴地。可按理说,他这青龙观修研正一道符箓,乃是道门符箓正宗,不至于干出些见不得人的事吧!这一座九幽墓穴里。我们已经见着了两具活尸,一个是妙墟子本人,那最早我们见到的棺椁里的活尸又是谁?”
杨天骢也觉惊诧:“妙墟子是主持掌教,那另外一人,估计便是副掌教或者什么的吧。规格定然不低。我只是在想啊,咱们已经见着了两具活尸。一湿尸一血尸。差点把老命丢在这里,这下面,该不会还有活尸吧?别说再飞出来一个‘飞尸’,那今天,咱们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这一整村子人啊!”
我摇了摇头道:“不会有飞尸。黄玄衣《荡舆志》上描写的是‘飞尸但生,赤地千里,状貌迥异于行尸之地’,再说。数千年来,飞尸只是传说中描写的怪物,地面上的行尸,血尸已经是造化究极了。何况……”
“何况什么?”老杨见我面色沉吟下来。
“老杨,这‘九幽’阴地,乃是地母阴穴之位,在道家和玄门里,向来认为这里是‘孕结鬼胎,滋养邪戾’的人间至阴之地,我见这妙墟子血尸藏身之所里,尽是这一片尸体残肢烂肉,我只怕,这些尸肉——”我刚说到这里,就听那窟窿里,传来一声尖叫,这阵声音,有气却无魄,虽然微弱,但也像是人声!
“是老钟么?”杨天骢“嗖”一声站起来。
我不置可否,拾起匕首,拿好身边的一盒朱砂赤硝及黄纸,随即让杨天骢去地上找人搬了汽油下来,候在这里听我吩咐。然后,我将长梯再伸进这第二层墓室里,再将点燃的蜡烛放下去测了一测,怪异的是,蜡烛的光芒竟没什么变化,说明下面的氧气含量要比我们这里还要高。当即,我和杨天骢戴好防毒口罩,握着家什和蓄电池照明灯,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即便戴着口罩,遮着鼻子,那恶臭都能扑鼻而来,我以手电一扫这整个墓穴,面积比上面一层还要大上两倍不止!少说也有两百多个平方,四周岩壁竟是花岗岩砌成,看墙壁上张贴的一些咒符质地和纹路,以及一层苔痕,年代已然久远,如此浩大的地下工程,几层空间横列平行,我料来,这恐怕不仅仅是青龙观一代两代道士们的营造吧,估计要好几代人才能完成。
“棺椁!”杨天骢踩在一具尸体上,手电光落在了墓室东南方位的一座石棺上,石椁,棺材盖,均被打开。我正在搜寻钟队长,一见这副棺椁,便也明晰三分,“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妙墟真人的棺椁了吧,我早前说过,如果尸体不腐,阴魂尚在,那么便有‘阴魂主尸’,这是‘鬼韰’恶道里非常罕见的迹象,就是阴魂能指使自己的尸体,催其尸变,并指使其进行各种活动。老杨,握好你的法印!我可以断定,妙墟真人阴魂不散,其阴魂恶鬼,就在这附近!那妙墟子血尸生成,便是其阴魂主使,自行打开了棺椁爬了上来!”说完,我迅疾再以朱砂画了两道辟阴符,以防冤魂厉鬼上身,让杨天骢张贴于胸前。
杨天骢身子有些微颤,即便和我屡屡出生入死,但每次面对的却并非同一凶险,人最怕的并不是那些经常见到的恐怖迹象,而是未知的事物——法医、入殓师等人,天天解剖尸体,和尸体打交道,人们都说这类人胆子最大,但你让他在山间、乱葬岗里走夜路试试?对未知的恐慌和猜忌,乃是人世最大的恐惧。
当下,首先要找到钟队长,之前听到了这下面的一声尖叫,也不知是不是他,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我和杨天骢踩着一层尸体,以手电四处照着。这层墓室,绝不下于半个篮球场大,走了几步,我二人便踉踉跄跄,不断打滑,脚下尽是尸骨碎肉,这些尸体,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而亡,也不定是哪朝哪代的人了,在这“九幽”极阴之地,尸体并不会腐坏,但毕竟被撕裂成碎块烂肉,腥腐之味袭人,忽然,就见黑漆漆的前方,在手电光芒之外,一团黑影一闪,瞬即消失。
杨天骢当即大喝一声:“谁?是老钟么?老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