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沿山寻去,见公孙瓒正驱马在山顶的平地处策马狂奔,漫无目的,只是来回奔跑而已。
不远处就是饮鹤池,水气酝酿,冉冉而起。
天水一线,静谧如画中。
“伯珪。”刘备策马来到公孙瓒身前。
公孙瓒本是正在出神,此时听闻刘备的呼喊,这才回过神来。
他勒住缰绳,挤出一个笑脸,“阿备,你怎么来了?看来是山上的学堂放课了。”
两人并鞍,沿着饮鹤池缓缓而行。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霞光披洒,倒影于湖面之上。
刘备笑道:“还不是升之担心你总不去学经义,怕卢师回来之后你不好过关。又知道你性子固执,想要我来劝劝你。”
“他卢升之管的也太多了些,看来他是皮痒了。”公孙瓒笑骂了一声。
他如今与卢节的关系不差,也知道卢节是好意。
刘备眺望着远处烟霞,“升之也是好意,你虽出身辽西公孙家,可能来与卢师学经,想来对你来说也不是件容易之事。为何不珍惜?”
“不容易自然是不容易。”公孙瓒在马上顾笑道,“我原本以为凭我的本事,只要耐下心来,在卢师这里谋得一个卢师弟子的名头,再得到卢师赏识,回去自然能融入士人之中。按部就班的做官,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备点了点头,“你这般想也不差,对你来说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阿备啊,我似乎还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公孙瓒双脚夹住马背,身子在马背上后仰。
“如今咱们已经到了山上不少日子,我却是连卢师的面都不曾见到几次,更别说得到卢公赏识。阿备,你也知道,如今山上的人,下山之后都是能说一句是卢师之徒的。可这种名号又有何用?我要的是卢师的赏识与提拔。”
刘备沉默片刻,“以卢师的为人,即便赏识你,多半也不会为你举荐的。”
“是啊,我就是想明白了此事。”公孙瓒苦笑一声,“卢师是正经的儒家宗师,可我公孙伯珪却不是正经的儒家门生。”
“玄德应知,我之志向,从不在中原,而在边陲。”
他看着天边日渐落下去的日头,忽然有些伤感起来。
“阿备,你也知我出身不好。你虽织席贩履,可好歹还有个汉室之后的名头。
“我虽顶着个公孙家的名头,可我阿母出身低微,我少年之时在公孙家中也曾多被欺辱。若不是被侯太守看重,我日后多半是要在幽州参军,然后不知埋在何处。绝不会有今日与你在此谈笑的公孙瓒。”
刘备强笑道:“以你公孙伯珪的本事,总会出头的。如今不过是暂且困厄而已。”
“不必宽慰我,这些事情我在来之前早已想的明白,你我这种人想要出头,总是要寻到机会的。你我虽算不上寒门之子,可若要出头,也只有拼命一搏。”
“伯珪,你太偏激了些。”刘备沉声道。
只是他也知道,若是不如此偏激,他眼前的也就不会是日后的白马将军公孙瓒了。
公孙瓒摇头失笑,“太过偏激了?许是有些。”
他指着天边落日,笑道:“玄德,你可知我最喜古人哪句言语?”
公孙瓒大笑,“是那吾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当纵马快意,死即举大名耳。”
刘备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红日已然半隐于红霞之中。
他沉默片刻,最后笑道:“宁鸣而生,不默而死。”<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