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滚动声停止,象牙筒平稳的落在桌上。()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人群开始动,急切的探头探脑。鹰隼的唇角似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缓缓揭开筒身,那一刻,金城壁石像般伫立在光亮中,动也不动,那一双阴翳的眼睛,突然变得空空洞洞。他空洞地瞪着筒身下的四个骰子,一字字慢慢道:“四个,都是六,很好……”语声也是空空洞洞的,分不出是喜?是怒!
张昭抬起袖子拭了拭汗,真险,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也悄悄舒了口气。
“哇,我们赢了!”沉寂了好半刻,岚大叫出声,欢欣雀跃地摇着手臂,“哈哈!赢了,我们赢了!”
均现在,这些双瞧着鹰隼的眼睛,简直已带着惊奇的崇敬。在赌徒眼中,只有赢家才是神的宠儿,天之骄子,只有拿着一副好牌时,才是人生得意的巅峰。现在,鹰隼已是众人眼中的超人,是命运的主宰,因为他的智慧与本能,已能使他控制机遇。那唯一的灯光,似乎就打在他一人身上。
“金公子还有什么话说?”洛平川挑眉笑了笑,“时候不早了,王公子,诸位公子,不如今天就赌到这里,大家改日再约?”
顾家大少爷礼貌地作揖:“就这样罢。玩了一天也都累了,若几位不嫌弃,可以到我家开在东头的温泉居泡泡澡,缓解一下身上的酸痛。”
耒赵二公子调侃道:“你这是做生意呢还是……”
“哈哈,当然是想款待各位,虽然输得不少,但这些总归还是请得起的。”
“王公子,你怎么看?”洛平川请示鹰隼。
他微微一笑:“都说顾家人风度怡然,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说完给出一个手势,吩咐人清点东西,而后去温泉泡澡。他执起我的手,感觉到我手心濡湿的汗意,宽慰地一笑:“你又瞎操心了。”他的声音很轻,唯有我能听到。
洛平川同鸢尾交涉一声,挑了楼中最好的二十个姑娘过去作陪,其中自然也有她。见他二人交流的神情,我便知道洛平川视鸢尾为红颜知己。探了探这个女人的目光,她眼眸深邃,成熟,到了这个年纪,应该经历了不少世事,但我能猜测出她不平凡,却不知她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倒是岚,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和洛平川的亲昵。
大概是她很少对喜欢的东西过度重视吧,她想要什么,都来得很轻易。
大厅的门这时候打开了,鹰隼拉着我朝门口走去。身后,金城壁忽然出声:“我这里还有二十万两黄金,我要再赌一局!”
众人的神情又滞住,我转过头看着金城壁,他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之色缓缓消除,有了比刚才更强势的底气。他想翻本吗?
那个褐色的身影潇洒地转身,唇角上扬,只淡淡说了四个字:“恕不奉陪。”
“怎么,是嫌这银两少了?”金城壁笑容尴尬。
“不是。我认为,好的运气通常只有一次。见好就收,才能稳赢不输。”
低沉的语声,铿锵有力。金城壁再无话说。我冲鹰隼点点头,迈向了黄昏那一襟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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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乱性’。赌到最后通常会输,因为不知道收手,输了想翻本,赢了想再赢,直到博光自己的家产,才勉强克制住赌的欲-望。人性多半如此。
到了街道上,已经有十二辆华丽的马车恭候在外面了。
车辇的木材都是原木质地,没有珠宝装饰,车身上的雕刻却秀丽复杂,处处彰显着精细。我想到在婉月的时候,王孙们出游,都是车马随从,接连数坊,锦绣珠玉,鲜华夺目。而今一比,才知什么叫气质,好的东西一般不外露,是低调的华丽。而以前的婉月,更像暴发户的做派。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旁边的人立刻皱了眉:“怎么这么年轻就学会叹叹了?”
我瘪瘪嘴角,“其实老大不小了。”
“为夫看,你是越沉淀,越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