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习惯这样玩味的凝视,我轻咳了两声,他随即别开视线。
“找我有事?”明知故问,其实是心里有怒气想要作弄他。
“在这里住得很惬意嘛!”
“托你的福,我已经将这儿当家了。”
梧桐叶在我们之间打着旋儿落下。他望向屋檐,那上面长满了蛮荒的野草。正拼命挣脱着秋意的萧索,然而那曾经的辉煌已随风飘去。
“还是菊花好。”我随手拈过一朵菊花,轻轻嗅着,“抱香宁向枝头死,落寞不随风月狂。”
他微微一笑,从我手中夺过菊花,盈盈叹道:“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今天是重阳佳节,不想出去走走么?”
“如果可以……”
“当然。”
……
外面的景象和上次见过的没有多大变化,那个破旧的小茶寮里,依然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闲聊。路上的行人却很少,青石色的大道一直延续到不可瞻望的尽头。
“想去哪儿?”旁边的男人忽然问道。
我若有所思,“御驰城是楚厥的边境吗?”
他点头。
我又问:“靠近婉月?”
“对。……你,通晓地理?”
我轻笑,“去城楼吧。我想去上面吹吹风。”
马车走起来。我掀起车帘好奇地望着外面。对于地理,我并不了解,只是楚然想要夺取婉月的心思太急切、太明了了,也就不难猜测。
一群大雁从头顶飞过。
我站在城垛前,极目远望,朦胧的雾气中隐约可见故国的影子。灰尘百坊,金粉九衢。当历史变迁,它会以怎样的心态冷眼观世呢?
倘若被占据,如紫禁城,则依旧是王宫;
倘若被毁灭,如阿房宫,则化身尘土……
它跟人民一样,需要的不过是位仁君,而不是暴主。我想鹰隼,一定能做好的。
“想不想回故乡去?”
“不想。”我静静看着楚然,想从他脸上寻找一点四年前的痕迹,“我跟你说过的,人的故乡是他再也不能回去的地方。”
“当初你远在上邪,可能无法回去。但是现在近在咫尺,为何不能回去?”
“物是人非事事休。你的脚可以踏进同一条河几次?”
“……我竟然说不过你。”他带着几分哭笑不得,背手向城下望去。
一个士兵看到他,挥舞着镰刀大喊道:“殿下,今年稷米大丰收咯!”
他眉眼弯弯,唇角不自觉地流落出轻快的笑意:“我以为熟的晚,不会有什么好收成,看来还不错!……月牙,陪我下去看看吧。”
“无妨。”
我随他慢慢走下城楼,印入眼帘的是成群的稷米地,大片大片的鲜红,像烈火焚烧的高原。长长的稷杆在风的吹动下,一波一波地摇摆起来,如同流动的血。
我不禁问:“这里的稷米为何这样红?”
他抚着稷米穗,答道:“御驰城是座老城,可能是因为战乱,这里的血流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