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甚是震惊:“兵权旁落至此,贵族如此势大,王室竟像是贵族的附庸一般。”
木北墨叹口气:“你这样说也没错,可惜父王不这么想,他信赖这些贵族,尤其是姚宏直,我曾多次尝试削弱贵族势力,却全部以失败告终。”
他眼中闪过几分落寞:“如今贵族势大,王室势危,我怕日后我再想处理他们就难了。”
他又自嘲的笑笑:“若非父王只有我一个儿子,凭我和贵族老臣们的关系,父王未必会立我为太子。”
“所以认我回来,是你说服父王的?你想让我帮你破开这个僵局。”木叶一针见血地指出。
木北墨点头,算是承认。他清楚要让木叶为自己所用,用计逼迫她是最下策,坦诚相待才是有用的办法。木叶知道他想要什么,才能判断他的诚意。
果不其然,木叶并不生气:“我明白了,我掌兵能帮你打压这些贵族,这对你我都有好处,那你今天不帮我说话也就算了了,为何还要制止我?”
“阿叶,朝廷不比军营,兵贵神速,朝堂上却要耐心。你越急,破绽就越多。”
木北墨夹了一筷箸头春,慢悠悠说道:“而且你说错了一点,我要破此局,只需将你拉入朝局,并非一定要你掌兵。所以你该问问你自己,你为何要掌兵?”
木叶就是一愣,她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与南宛不同。
当初在南宛,哪怕朝中全是反对之声她也一定要留在烈月军,是因为即使她官衔只是从四品,却是实打实的烈月副帅,有了这个身份,哪怕顾府再不满,也不能对她做什么。但凡她当真放弃了这个身份,她这个有辱门风的庶女只能被顾府随意处置。而除却自保的考虑后,剩下的也只有对哥哥和烈月军中众人的不舍。
但现在她身为郡主,自然不必担心能有人对她颐指气使,军中更没有什么人值得她留恋。所以为什么还要去那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拼命呢?她甚至不必入那诡谲的朝局之中。锦衣玉食,她已经拥有了曾经她所奢望的一切。
木叶想到了顾云烈,他又为何要选择从军这条路呢?他是顾府嫡长子,与她不同,顾太师对他寄予厚望。寻来最好的老师教他读书,替他安排好了科举后的一切,顺着顾太师的安排,以顾云烈的资质,如今当个二品大员不成问题。
但他偏偏选择了最难的一条路,十三岁时不顾所有反对,一意孤行。顾太师知道他决心弃文从武后一度想要断绝父子关系,建昭帝认为顾家太过贪心,还想染指军权,更是事事刁难。
这样难的路,顾云烈硬是坚持了下来。屡建军功,仅仅两年时间,就让建昭帝越来越倚重他,甚至举国之力,练出全是骑兵的烈月军,由顾云烈挂帅。顾太师也逐渐明白,只有这个离经叛道的长子才能延续顾家的荣耀。
可他明明不必这样,他可以选择满是鲜花的阳关道,却偏偏走了荆棘丛生的独木桥。
木叶知道为什么,顾云烈从不对她有任何隐瞒。
因为顾云烈发现自己所学的圣人书与他亲眼所见的南宛官场完全不同,南宛的官场太过黑暗,所有人都忙于争权夺利,却无一人抬头看到国门将破,民不聊生。
所以他要从军,他要护好南宛疆土无恙,至少让百姓不至于流离失所。他还要平定大小叛乱,每一次平乱,便是地方官员的清洗,顾云烈有着从顾太师那里学到的权术,他知道谁是贪官谁还有些许良心,他知道如何平息民愤,如何让百姓的日子不那么苦。他知道要做到这些,只有从军一条路。
他知道南宛官场沉疴痼疾,早已积重难返,唯有从军,以军权相逼,釜底抽薪,或可得见天光。所以他一直韬光养晦,等待着一个时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多好听的话,多难做的事。
木叶一直都知道,可到现在,她才算是理解了顾云烈。
西凌与南宛没有什么不同,木叶与顾云烈也没有什么不同。她是顾云烈教出来的女孩,若是耽于衣食无忧的生活,便觉得满足,就白费了这么多年顾云烈的言传身教,木叶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木叶知道自己于武学上有着超于常人的天赋,也知道生逢乱世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她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做得和顾云烈一样好,但既然她有这个能力,就不该荒废了自己。
木北墨看着陷入沉思的木叶,也不急着催促,木叶得自己想明白她是为何而掌兵的,这样她才会坚持。
从心里燃起来的火,才不会轻易被风雨扑灭。
“我既做了西凌的郡主,由万民供养,便该替万民护好这山河。”
木北墨大为惊讶,他知道木叶不是寻常闺阁中长大的姑娘,她的野心都写在眼睛里,在他看来,木叶该找到的原因应当是她自己对权力的渴望。她应当渴望权力,而这渴望会成为他利用她的利器。
但这样也很好,还相信家国情怀的木叶,比一心为自己谋私的木叶更好掌控。<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