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话说到这儿一声长叹,而听到这里时,我心中也不禁感慨万千,只因之前白薇送我下到鬼门关时,那‘下面’的黑暗,我也多多少少见识到了。
随后就听王修又说:“我原本以为,在自己的坟墓中便可以清修得个安宁了,可哪里知道,我的坟墓处在许多鬼魂的墓穴之间,他们往来嘈杂弄得我不胜其烦,不得已只能避居到了山里以享安宁,毕竟深山之中虽然凄风苦雨,寂寞冷落得使人难受,但是和宦海风波、人世道路上的陷阱相比,我就如生活在天堂里一样了。在这空山里寂寞度日,我都忘掉了岁月,和群鬼相隔绝,不知有多少年了,和人相隔绝,则更不知有多少年了,我庆幸自己解脱了种种因果的缠绕,只想潜心修行以成正道,却不想,没过多久,这山中便来了一个不之客,再度扰乱了我的生活……”
“你所指的不之客,想必就是刚刚白薇所说的那只虎妖吧?”
白龙问完,王修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那虎妖当时已有上百年道行,极其厉害,原本为恶一方深山,后因被道士追杀而逃到这里,便在此地称王称霸,当时这山中常有过客,不远处本还有一座村子,于是这虎妖仗着妖法四处为祸,杀死过往之人,并将其化为伥鬼供自己调遣,连山下村里不少人都惨遭那虎妖毒手,而我身为一介游魂野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祸害百姓而无力阻止,久而久之,那虎妖在此地成了气候,手下聚集了数百伥鬼,不少法力高强之人来此收妖,却都惨遭毒手……”
白龙话说到这儿,白薇忽然问白龙说:“哥,伥鬼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似乎听过,但没见过。”
白龙点了点头,答道:“何止是你没见过,甚至连我都没见过,毕竟这些年来到处都在搞开、搞展,山林越来越少,老虎也就越来越少,更别说是虎妖了,古往今来但凡有道行的妖,除了一小部分幸免于难躲在仅存不多的深山之中不敢露面之外,大多数都已被灭掉收掉了,至于伥鬼,我倒是以前听咱爸提起过……”
话说到这儿,白龙紧皱着眉头一阵沉思,随后又道:“那时候我还小,咱爸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故事说的是古时候有个老人家,自己的大儿子、大儿媳包括妻子都被老虎给吃掉了,而有一天,他仅剩的小儿子夜里忽然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母亲托梦给他,说在某山的某树下藏有金子,取来可吃用不尽。其实是他的母亲死后成为伥鬼,想引诱自己的儿子给老虎吃,后来,好在有神灵护佑,老翁的儿子没有被老虎吃掉,而这只老虎也终于被老翁等人所擒……古时留下一个成语,叫‘为虎作伥’,所说的正是这种鬼,人若是成了伥鬼,便会变得分不清黑白好坏,只觉得老虎是对的,被老虎吃才是解脱,有机会就拉人来给老虎吃,壮大伥鬼的队伍。而这种鬼又与其他鬼不同,据说伥鬼虽不会独立思考,但却能按照老虎的意思去思考该如何害人,虽然叫鬼,却又异于常鬼,因它身上没有阴鬼之气,化为伥鬼之后,鬼魂仍藏在人的肉身之中,因此连法器都对它无效,只有神佛能辨别它是人是鬼……”
听到这里我顿时一惊,忙问道:“白龙,这么说咱们之前在溪水边遇到的那些就是……”
“不错,就是伥鬼,”白龙点点头说:“我之前就觉得那对老夫妻行为古怪不像是人,但碍于他们身上没有意思阴鬼之气,又不知这山中有虎妖作乱,因此不敢妄加推测,现在一看,应该正是伥鬼无疑了……”
“这不可能!”
白龙话一说完,江一峰瞬间站起身怒吼了起来,说话时已经眼圈通红。
张中添一见,赶忙安慰说:“一峰啊,你别太难过,其实现在仔细想想,这事情确实古怪,十几年了,你爸妈都没联系你,怎么就突然托梦给你?哎,都怪咱俩鬼迷了心窍,竟落入了这种陷阱里……”
“不可能!我爸妈不会变成鬼!他们还活着!活着!”
说着话,江一峰不禁趴在张中添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情绪已然崩溃。
白龙摇着头叹了口气,随后又朝那王修问道:“鬼兄,那之后呢?今晚我见那些伥鬼竟都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而这附近山中也没听说过闹伥鬼闹虎妖一说,恐怕到最后还是有高人将其收服了吧?”
王修听完微微颔,随后抬手指向了坐在神坛前的那摊白骨,答道:“后来平息这场祸患的,正是这位道长……此人道号――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