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前,张平安去了一次赵庄。如果恋爱顺利,应该是张平安登门给准岳父母拜年的。可是双方都冷却了,不进则退。但是普通朋友还是要做的。张平安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对不住赵金菊!战火是他挑起的,在无声中,又要将它熄灭。他觉得做人难,比解数学难题还要难。去时的心情,不是很痛快。
赵家早有思想准备,孙二娘已有预见。张家迟迟不来人,她就知道是哪样的结局。不过孙二娘还是热情地做了表面工作。必竟他帮过女儿。再说谈对象又没有挑明,只是双方试探了一下火力。她可不是《沙家浜》中阿庆嫂唱的“人一走,茶就凉”的人。再说张平安不是还没有走吗?就是走了,茶也不会凉,凉了如果需要可以再加热水,旁边有热水瓶,阿庆嫂没有,孙二娘有。
赵金菊更是不必说,小姑娘思想单纯,谈是对象,不谈仍然是朋友。在上海遇见家乡的人不容易,做个普通朋友也蛮好的。赵家其他人,一概情况不明,随她门母女。
正月里都叫新年,来的都是客,不管怎么样,张平安还是被留下来吃了一餐饭。这又是一餐不明不白的饭。
餐桌上,赵金菊才明白,张平安过两天就要回学校了。那么,自己怎么办呢?以后再说。
一九六七年五月,六七届毕业生分配工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行的。从形势看,学校是不愿意留这些学生的,多一个人,多个对立面,对立面的力量就强一点,还是让这些学生走了好。从学生的角度看,学了四年多,就是五年制也该毕业了,毕业是天天盼的。工作了就有工资拿。不象现在搞革命无钱拿,吃饭的钱还得从家里拿,多么对不起父母,多么不合算呀!这是一般人的想法,不代表每一个六七届毕业生。
张平安的心情是高兴的。即将工作拿薪水了,能不惬意吗?可这高兴的事没人诉说。唯一的老乡,在林学院,可能还未返校。可又一想,跟她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不如在班上找个人聊聊,找谁呢?——这是张平安的想法。
可以深聊的对象有汪兴和,“三安人”之一——和他有什么可谈的呢?同性相斥。
还有一位之二,即程凤娇。张平安的想法,就是想找程凤娇谈谈——这两个人有谈的。
平常他们也常晚饭后一起散步。文化革命一起出去串过联,现在也是一个派别的。
在淮安团结一起,抢救过刘家人,与程志平交上了好朋友,程凤娇的妈妈还看上了张平安。叮嘱女儿好好处。虽然两个人没有谈上恋爱,但互相的印象是好的。
程凤娇长得是好,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的。可她不爱打扮,她是不愿做花瓶。尽管同学们称她为系花,她不在意。对恋爱的事是闭口不谈,严格遵守学规。但是,女孩不象男孩,女孩成熟得早,二十一岁(比张平安小不到一岁)了,在农村是早已当妈妈了。尽管你不急,而身体发育急,眼看着胸前是越来越大了,叫人垂涎三尺呀!可奇怪,追她的人没有——只能说明的没有,暗的有没有,只有程凤娇知道。是的,程凤娇会经常收到一些男同学塞给她的纸条。她也抗拒,她也动过心,真是“哪个姑娘不想郎”呢!可她克制住了。眼看着要分配走了,到哪里去呢?妈妈的话在她耳边响起。不免就想到了张平安。也就是说,有人想到了张平安。
女孩子想干的事就会用心。有一天机会来了,汪兴和去别的学校找老乡去了,她就主动去约张平安散步。话题是分配去哪里。张平安说:“我希望回自己的家乡,回到母校去,你知道,我是独生儿,我希望离家近些,好照顾父母。”
“哟,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嘛!”程凤娇的话一半是敬佩,一半有带点讽刺的意味。她听汪兴和说过,说张平安经常去林学院找老乡,据说老乡是个女孩。她有感觉,可她不吃醋。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不是家乡有对象了吧?”
“没有,没有!”张平安连连摇手,可脸却发红发热,幸好是晚上,路灯不亮,红不红程凤娇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