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第一次，被一件与工作无关的事情，浪费了快30分钟的时间。
夏千语低头看了一眼捏在指尖的烟，随手抛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转身快步走近办公桌旁坐了下来，拉过电脑，将自己一直在做的、关于成立投资公司的方案转给了唐宁。
在这件事上，她们需要做的是找准时间和方法，然后行动，不需要让唐宁去猜自己的想法、去纠结他还不懂的东西。
对于唐宁能够在林柏文提到收购‘杰安’被自己否决的时候，立即想到换一个渠道实现收购结果，夏千语心里有些意外－－唐宁的商业思维与敏感度，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不管她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他已经是这样了。
未来，真不知道唐宁给她的，会是惊喜还是惊吓。
*
“傅陵，‘安阁’的入围名单出来了。”
“恩，我看到了。”
“一会儿我将berlin的分析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更深入的消息。”
“有。”
“恩？”
“上头的意思是做联合招标，也就是最终的结果，会是两家到四家公司同时中标，而这几家之间，并不是同一标准，而是互补标准－－比如说一个工程和资金都ok的大公司，拖一个设计很ok的公司？或者搭一个原材料很ok的公司。所以在第一轮竞标的时候，目前入选的9大公司，应该只有4家能够进入第二轮，到第三轮会只留下两家；另外7家小公司，同样会有4家进入第二轮，最后留下一家。”
“……也就是他们在这次的入围名单里，已经做了这样的筛选？”
“可以这么说。”
“但在报送材料的时候，因为没有明确这一项的要求，所以申报的企业大多在承建能力和资金上有优势，至于建筑设计方面，我认为不会有专业突出的公司，所以……”
“所以他们可能有两种操作思路，第一，找一家可以控制得住的公司，后期再私下找有能力的公司对接进去；第二，确定的两家主要承建公司，自身有可以媲美独立设计公司的实力。”
“你的意思是，将‘陵成’归入‘宁达’？”
“我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怎么处理你应该比我有经验，我等你的消息。而且千语，这个消息在上头都是心照不宣的－－他们在选标的时候会按这个标准来，但不会把这个要求摆在明面上。目的是什么，我并不清楚。”
“会不会是因为……推荐名单的方案被搁浅后，这是另一种小范围弥补？”
“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应该会是审计工作组提出来的，颜副市长这边并不同意，但因为否决了推荐名单的方案，这一些倒不好强行坚持，所以现在算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可能。”
“好，我知道了，我需要再确认一下项目组的态度，才能决定怎么操作。”
“恩。你和唐宁最近怎么样了？他那个苏小姐这次过来是你的主意？”
“过来解决问题。”
“唐宁怎么看？”
“配合。”
“你－－”
“我还有事，先挂了，有新的消息给我电话。”
夏千语利落的挂了傅陵的电话，脑袋里满满的塞着傅陵刚说的消息。
如果上头一致是这个想法，‘陵成’的建筑设计公司就算绑进‘宁达’，也没有机会参与项目；如果颜副市长这一组只是听之任之，但并不真心支持，倒还可以有所作为。
只是现在不清楚项目组各小组之间的关系，这个标书要怎么做，才能确保主标入围呢？
夏千语看着项目组发布的官方消息，一字一句的琢磨着这消息里隐藏的信息。
*
唐宁在收到夏千语的邮件时，心里微微一动，看了她写的内容后，当即明白：在这件事上，他们要的是开始和进行，大家都不需要绕弯子去猜测对方的想法。
唐宁觉得自己喜欢与夏千语这样的沟通方式－－简单直接，最重要是平等。
在这件事情上，她没有将他当作下属、晚辈，而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伙伴－－那就意味着，从这个项目开始，他与她能慢慢找到一种平衡的相处状态。
“收到，今天晚上给你初步方案。”唐宁迅速回了邮件后，便安排了‘宁达’内部的‘安阁’项目专项小组会议。
会议简单通报了‘宁达’已通过入围资格，接下来进入准备第一轮竞标的标书要点，回答了项目组几个问题的一，便宣布了散会。
“唐总，就这么简单？”看着项目组成员都有些莫明的样子，安安一路小跑跟在唐宁身边，看着他问道。
“恩，你具着他们按我刚才说的方向去改，我们的营业数据也都加进去。”唐宁点头。
“我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以前我们参与这种竞标，入围标书和正式标书基本是全部推翻重来的。您看要不要……再和夏小姐商量商量？”安安跟着唐宁跑进他的个人办公室，小心的问道。
“我刚从夏小姐办公室过来。”唐宁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跑得有点儿气喘的安安说道。
“哦，那……”安安一路小跑的步子突然停下来，差点儿撞在了唐宁的身上，急急的刹住脚后，脑袋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肖总现在‘御品国际’。”唐宁沉眸看着她说道。
“啊－－哦－－我明白了，可是……”安安只觉得自己有些语无论次。
“所以标书的事情，你要多辛苦些。”唐宁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我不辛苦，唐总辛苦了。”安安已经胆白唐宁要表达的意思，却仍惯性的拍着唐宁的马屁。
“过去拿电脑来我办公室，我告诉你第二稿标书要怎么改。”唐宁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往办公室里面走去。
“哦，好的。”安安的思路，现在才完全清晰起来，忙快速的跑出去，抱了电脑又匆匆跑进办公室。
*
安安回到唐宁办公室的时候，唐宁正在打电话，听那内容与语气，电话那边当然是夏千语了。
安安和唐宁示意了一下后，便抱着电脑去到靠窗的会议桌边坐了下来，打开电脑等唐宁结束电话。
*
“已经安排好了，我和安安做‘安阁’的标书，张之南和法务跟进六个楼盘收购的法律手续。”
“今天晚上？没有特别的安排，计划在办公室做投资公司的方案。”
“好，我下班先去接顾白。”
“今天可能没时间在家里吃饭，你看是在门口那家牛排店，还是叫外卖。”
“那我点吧，你是和我一样还是和顾白一样？”
“……”
＊
开始两个人还是在聊工作，到后面却聊起私事来，唐宁温柔的语气，在安安听来颇有几分打情骂俏的味道。
她真的想象不出，那个冷冰霸道的夏小姐，面对这样温柔的唐总，会是什么表情呢。
安安将头埋在电脑里，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打扰了唐宁。却又担心他会说出更露骨的情话；可自己坐着的目标还算小，要是出去的话，动静就太大了呢。
安安将电脑打开到工作页面，一边小心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边想着就算唐总说了露骨的情话，也应该能忽略正在认真工作的自己吧……
只是，为什么她觉得，唐宁的声音越来越小后，她的耳朵却竖得越来越长呢？
*
“那还是和我一样吧。”
“恩，家里的红糖还有没有？我记得你大约就这几天了吧？”
“算了，你也不记这些，我回去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好，你先忙，晚上回家再说。”
唐宁挂了电话，边整理手边的资料边对安安说道：“安安，你先将原来的标书调出来，我们在原基础上修改。”
“哦，好。”安安扬声答着，悄悄将有些凉意的手贴在脸上，将脸上有些发热的温度给降下去－－嘿嘿，唐总居然记得夏小姐的生理周期，这也太暖人了吧。
所以……
所以两个人应该也滚过床单了，嘿嘿，唐总这么温柔的男人啊……
安安只觉得自己无限脑补，脸却更红了。
*
“空调温度太高了？”唐宁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发红的脸，伸手探了探空调的风口－－应该是刚刚好，也不算太热。
“不是不是，是我刚喝了热水，有些发热。”安安连连摇头，指着电脑对唐宁说道：“唐总，文件打开了，您说要怎么改。”
“恩。”唐宁这才拉开椅子坐在安安的身边，同时将自己的电脑也打开，文件放到与安安同步的页面。
“还有一些内容要调整，所以在结构上我们先不做改变。”唐宁边翻着页面边说道。
“好的。”安安迅速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然后抬头看唐宁的电脑，随即将自己的文件翻到与他同页。
“今天给项目组提的数据分析与收集要求，是最完整全面的，最后不一定全用得上，但要用的已经包含在里面，所以你在跟进的时候，所有数据都要一视同仁，必须让项目组做五要素分析。”唐宁对着数据清单表继续说道。
“我们要用的数据也从这里提取？如果肖奕有内线在咱们这边，会不会利用这些数据？又或者看出您对项目组的不信任？”安安知道唐宁的用意，却仍担心数据泄漏。
“数字本身不会身说，只有知道它怎么用的人，才知道要让这些数据说什么话，所以就算让肖奕将数据全拿去也无妨，因为他不知道我们到底要用哪些数据，此其一；其二，不分重点的所有数据都以同样的手法分析，对另人来说不可思议，对我来说，应该还算正常吧？”唐宁的眉头轻挑，抬眼微笑着向着安安问道。
“这个……”安安看着唐宁温润中带着冷意的笑容，心里暗自打了个冷颤－－她心里那个温润淳和的美男子唐总，算计起人来，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啊。
“你负责按我的要求去盯项目组的工作，要细、要严，其它的我另有安排。”唐宁淡淡说道。
“好的。”安安点头记下。
“在这几个版块，需要再加些图表，将我们的数据做进这个图表模板，当作背景来用。要求达到的效果是看起来象网图，放大来看，每个数据都取自我们的标书。”
“这几处要标明原版书的出处。”
“在这里加上全球发达国家政务地产建筑的案例，分析的方向指向我们的设计思路。”
“……”
*
唐宁和安安一起花了两个小时，将标书的每个组成部分要如何修改、需要配合项目组做哪些资料收集、哪些原始资料是还需要补充的、等等，做了非常细致的交待。
但对于安安来说，却又过于零散，好象每个方面都考虑到了，但细想下来，又似乎没有重点、没有灵魂，比起第一稿来，也还不如。
但想着唐宁对肖奕的防备，她多少理解唐宁现在这样的思路－－看到‘宁达’这样的思路和进度，肖奕那边大约会有两种反应：要么认为唐宁是扶不起的阿斗，在夏千语完全放手后便乱了阵脚；要么知道唐宁对他的防备，那么从‘宁达’拿去的资料便不敢用了。
第一种会让他轻敌，用他以为的方式来对付唐宁；第二种会放弃用‘宁达’的数据－－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他们的方案，无法针对‘宁达’来做。
所以安安心里虽然着急，按这种散乱的方式，最后只有他们两个来完成最后的定稿，这个工作量……
好吧，她就知道唐总临时换了顾总监去出差，把自己留在办公室，就不会是什么轻松的事。
安安抱着电脑和笔记本、还有一堆稿纸一路小跑出去，刚到门口，又被唐宁叫住：“安安，今天6点下班，和我一起去夏小姐家里。”
“啊？我不当电灯炮。”安安转头看着唐宁，拒绝的话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有工作任务。”唐宁瞪了她一眼，转身回到自己办公桌后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接下来的时间，他还要赶投资公司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