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歌?!”
临近东阳城外的城郊营地,凤倾歌刚刚看到几座营帐和几口正熬着伤药冒着热气的大锅,前方忽然传来一道惊诧的声音,她抬眼看去,发现那人竟然是她大哥。
凤倾歌身上穿着白色的罗裙,披着一个白狐裘披风。她背上挂着小包袱,骑在马上一步一步地走进,与大哥惊愕的目光对视时,她也没有别的力气,只能微微勾唇,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哥。”
看清楚凤倾歌的容颜后,大哥猛地浑身一震,他快步冲了过来,在凤倾歌骑着马就要走进军营时,冲上前忽然一把拉住缰绳不让她进去。大哥抬眼看着她,几乎咬着牙,仿佛怒极又好像被惊到了一般,他憔悴的脸上带着一层想要隐藏的暗淡伤怀,他低吼着,“谁让你过来的?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凤倾歌正想说话,却忽然被大哥一把从马上拽了下来,大哥拉着她不给她一丝说话的余地,强硬地将她推到离军营几十米之外的一棵高大的树下,似乎是不想让她被其他人发现。“凤倾歌,你给我听好了,马上离开这里!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战场,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应该来的地方!你知不知道?!”
凤倾歌怔愣,看了一会儿大哥眼里的红血丝,她忽然眯起眼,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大哥,我是来带你们走的。你不让我进去,该不会是父王他……”
闻言,大哥目光一滞,他脸色愈加苍白地转过头去,“别跟我岔开话题,东阳城这里很危险,你快趁着敌军暂时未攻过来时马上回去!”
“告诉我,父王到底怎么样了?”凤倾歌焦急抬手,握住大哥的胳膊,目光定定地看进他有些躲闪的眼里,声音焦急道,“大哥,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妹妹?”
“你若是还当你是我妹妹,就立即离开这里!你知不知道,南唐的人用尽一切手段在找你,若是被他们知道你来了这里,后果不堪设想!”大哥蹙眉道。
“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我不能让你们来替我承担后果!”凤倾歌坚定道,“所以大哥,我要带你和父王离开这里,我们现在就走!”
“走?倾歌,你是要让我们当逃兵吗?”大哥轻轻拂开凤倾歌的手,忽然转过身来,他注视着北璃山河的方向,目光淡淡,声音缓缓地带着一丝浅笑,“我是北璃的男儿,又是陛下任命的将军,所以北璃的国土,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坚守到底!胜了,那是命,败了,那也是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和北璃共存亡的!”
“大哥!”闻言,凤倾歌心里一急,她忽然上前一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明明是个死局,你们决不能留在这里!”
大哥身子一僵,背对着她,幽幽道,“倾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虽然我不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选择了连城,选择了七杀,但我相信,你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所以我选择尊重你的选择。所以如今,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我要留下来,和北璃共存亡!”
说罢,大哥转身就要走。
凤倾歌咬唇,紧紧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干净的白衫背后,渐渐渗透出的一丝鲜红,凤倾歌心中一惊,她陡然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倾歌你?”大哥转眼,却只听得撕拉一声,肩上的衣料被凤倾歌一把撕了开来。
衣服撕开,凤倾歌这才发现,大哥后背有很多伤,而且都没有好好处理,只是随意用草药涂抹,很多伤口已经泛黑,此时还在隐隐流着血。
“若你的选择是这样作贱自己,我不会尊重的。”凤倾歌强忍着心头一股陌生的酸楚疼痛滋味,用力地拉着他,“想要和北璃共存亡,你也要有命活到那一日。你背上的伤口若是继续感染下去,估计你还没战死在战场上,就死在军营里了。”
大哥闻言眸光微动,他声音里有些无奈,“不是我不想医治,而是随军的大夫,早就已经……”
“怎么会这样?”凤如歌大惊失色,她忙问道,“那父王他……”
“父王被南唐的平北王重伤了,昨日我带着五千精兵,打算带着父王冲出重围,将他送到安阳城医治,可没想到被南唐的人察觉,他们围追堵截,最后竟把父王掳了去……”
“什么?!”凤倾歌大惊,她不敢置信道,“那父王岂不是凶多吉少?”
“我本来也以为他们会对父王下毒手,可没想到,他们送信过来,说他们已经给父王疗伤,而且会善待父王。”大哥幽幽道,“不过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凤倾歌追问道。
“他们说,要用你来换。”大哥艰难地说道。
“那你刚刚还赶我走?你这是要害死父王吗?”凤如歌想起刚刚大哥要赶她离开,不禁发怒道。
“你是我的亲妹妹啊,就算是用我自己去做交换,我也不可能把你送过去做交换啊!”大哥瞪眼道,“更何况父王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有这一手,所以父王让我立下了军令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知道这件事情!别人不了解父王,你还不了解父王吗?若是你真的用自己把他换回来了,他会被活活气死的!”
“那就把父王留在那里吗?这怎么行?”凤倾歌微微蹙眉,她心里做了个计较,“不行,我要去把父王救出来!”
“倾歌,你要做什么?”大哥惊慌地问向她。
“放心吧大哥,我不会做傻事的。”凤倾歌沉声道,“让我乖乖送上门,他们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大哥你放心,我有别的办法可以救出父王!”
“你有什么办法?我帮你一起。”大哥焦急地问道。
“大哥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就不要继续操心了。”凤倾歌在大哥欲起身时按住他,她从随身携带的药瓶里拿出一颗药给大哥服下,接着用一根银针刺入他的肩头,顿时使得大哥浑身麻痹不能再动。
看着凤倾歌拔出匕首,大哥拧眉瞪着她,“倾歌,你做什么……”
“大哥,我现在帮你治伤。”凤倾歌凛下神色,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酒洒在了大哥的伤口上,接着抬起眼对着他微微一笑,“大哥,忍着点。”
大哥点点头,他背上溃烂的伤口被凤倾歌淋了酒,只是一瞬间,清清凉凉的,仿佛那种火辣的痛消失了许多。
凤倾歌一手按住大哥的身子,抬手在他背上那几处溃烂的伤口处下刀。
“忍着点。”凤倾歌拧眉,浓黑的血一点一滴地落到自己手上,直到将那几处最重的伤口四周溃烂的肉割净后,她才连忙拿出上好的金创药给大哥涂上,然后低下头,快速撕下自己白色罗裙的一边,小心翼翼地围在大哥的伤口处,直到包扎好了,才将他刚刚被撕开的衣服拢好。
这一番折腾下来,大哥满脸是汗,他垂眼看着凤倾歌帮他将前襟的带子系上,不由抬起眼,满眼的复杂,“倾歌,这些年你受苦了。”
大哥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凤倾歌一头雾水,她疑惑地看着大哥,却听大哥幽幽道,“这些年你定是在七杀受了很多苦,不然处理起伤口来,怎么会这么熟练……”
“……”凤倾歌一听便知大哥误会她了,其实她现在的很多本事都是得到了扶摇女皇的传承,潜意识里就有的。没想到大哥一联想,竟联想到她在七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