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市集熙熙攘攘。
位于泰明、江川、新青三府交界处的三府镇,不仅是南方往北进入中州的重要中转站,还是三府物资的集散地,在历朝历代都是官家重地。
这一日,三府镇的民众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黎明时分,上千名临海府的海祗军从南而来,进入三府镇后迅速占据军镇司,并将方圆一里的街头巷尾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里真热闹。”
闻悟从楼阁上往下望,集市四通八达,人头涌涌。军镇司位于三府镇中心,高八层楼,站在最高层,整个三府镇便尽收眼底。
“三府商地嘛,当然的。”兴民坐在房内,活动了一下臂膀。在广兴山岭时,由于强行使力,他肩膀上的伤势再次加重了,但鉴于当时的紧迫情况,只能做个紧急处理,现在安定下来,闻悟就重新帮他治疗了一番,耗了半个多时辰。
“你这手,七日之内不能再动了,要是再裂口,不废也残。”
“知道,谢了。”
“你还派人跟着她呀?”闻悟往下看,忽然问。军镇司的后门外,那个女人抱着孩子,浑浑噩噩,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兴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走过来一看,才道:“哦,她呀?我问过了,她之前所在的寨子没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能去哪?我让李军尉派人看着她,给了她点钱银,够她重新过日子了,不过要是能找到什么亲人之类的就更好了。”
“这个帮法,你可帮不过来。”闻悟不以为然。倒不是说冷血,而是这一次遭劫,车队和各村各寨加起来死了有一千多人。现在外面一大票人等着善后,活着的以及死人的家属,还有各大商行的损失,以及岁贡……这一连串,如果有一个给一个,怕是出一府财力都不够填。关键是,山匪已经死了个干净,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等于是想找个债主都没了。
“面前的能帮一个算一个咯。”兴民苦笑,然后叹了一口气,肃然地道:“我仔细想过了,广兴山岭那一代的环境本来就不适宜长居,加上常年匪患不断,长此以往根本不是办法。我这次回兴都会跟父皇请命,以官方的文书正式诏告,将里面的人全部迁出来,全部,哪怕要用上强制手段。”兴民指指三府镇南面的空地,“地方我刚才也想好了,就在那一块,由财户司出资建一片民居,愿意的就搬进去,不愿意的,给些补偿,想去哪就去哪,只要不回去就行。”
闻悟的表情模棱两可,只问:“你相信那个人说的话?”
“谁?”
“那谁,我一脚踢飞的那个,谁来着?”
“哦,那个啊,啊——,不记得了。”兴民想了想,也没想起来,直接略过了,反问道:“你呢?你觉得他说得是真是假”
闻悟随口一答,“虽然漏洞百出,不过,大抵有三四分真吧?应该。”
兴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其实没什么关系了,广兴山岭的匪患一日不灭,官道就没法畅通,积累的损耗同样不小,还不如一次性解决了。”
“也是。”
“唉,花点钱能解决的倒是好办,就是死了的……”兴民表情复杂。
“也不能全怪你。”
闻悟安慰了一句,但心里清楚,想要摆脱这件事的阴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算上山匪,这一波等于间接害死了近两千人。
兴民不置可否,“呵。”
闻悟不知该怎么接,看见下面的海祗军,转移了话题,“这些兵是你带出来的?不错嘛。”
“嗯,确实。”兴民感概道:“不过,别看他们现在这样,其实他们里面的大多数都是临海一带的渔户,这几年才编入军籍。”
“哦。”
闻悟点点头。
这时,走廊外边传来一声吆喝,“报——”
“说。”
“回大人,新青府军参卢炳求见。”
“告诉他我在养伤,没空。”兴民的脸色一沉。
“是!”
来人领命,‘噔噔噔’又跑下楼去了。
闻悟有点好奇,“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