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先生仔细瞧了李怀好一会,抚须点头,问道:“吾徒昨夜可是想到了什么?有甚心得?为师观你面相,显是心有所得,乃使志立。”
李怀本心中舒畅,随意坐下,可被老师那双通彻、明亮的目光盯着,仿佛心底隐秘都被看穿了一样,着实不适。
现在听得一问,心中念转,想着我这一夜可不光是想,还跑到另外一个世界,打打杀杀不说,平定了一个大叛贼,然后彻底名扬天下,还是足以上史书、大书特书的那种,您说有没有所得?
想是这么想,却决计不能说出来,何况他此番归来此世,就因身有异象,想着这位老师神秘莫测,于玄学之道也有见解,要过来询问,结果刚见面,对方就这般模样,莫非已有什么发现?
而且这是什么手段?面相?还是……观气?
转念之间,李怀小心观察明镜先生,见其虽略显诧异,但神色平静,尤其一双眼睛,更显高深莫测,不知心中喜怒。
“在大宁那边,老是有人说我什么城府甚深,但那都是扯淡,倒是我这位明镜师,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连文师都比不上他高深莫测,文师威严,但也能窥见一二心思,但这位老师……”
一念至此,李怀不由踌躇起来,不知道将这头上气运如蛇的事,告知这位老师,向之请教,是否妥当。
“你有疑虑,”明镜先生摆了摆手手,夸大的袖子飘荡起来,声音却压低了一些,“不妨事,等你想清楚了再说,晚些时候,为师再对你说详细,不过,你既已有势,也算造化,无论善恶好坏,总要做过一场才是,不管是为前驱、为嫁衣,亦或为根基、立身之本,总要有决定。”
李怀听得似懂非懂,隐隐有着猜测,因而略感沉重,但当下不好询问,只能先点点头,压下种种念头。
师徒二人问答之间,不同寻常之处,也尽入旁人眼中,不光只有几位记名弟子注意到了明镜先生的异样,正走进来的两个人,也看在眼中——
这两个人,一个是年龄不大的少年,容貌英俊,甚至称得上俊美,白面如玉,双目如星。
另外一个,则是个留着八字胡的男子,看着约莫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浮现稳重而平和之气度。
那蔡爽见着两人,又低语道:“果然,先生门下的第三弟子刘稳,果然是回来了,这下子可是有好戏看了,先前只有一个杨焉和皇甫怀不对付,现在又多了一个刘稳,有他受得了。”
李开悟听着,眉头微微一皱,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他身边的一个青年,低语一句,道:“刘稳如今,已经在北方出仕了吧,没想到还敢回到荆州。”
蔡爽冷笑一声,低语道:“今时不同以往,这刘稳投奔的司马烨,乃是大周丞相,更是北方三强之一,统领司州、豫州和半个兖州,地盘大得很,最近一战,逼得那北边霸主彰显损兵折将,退于冀州,俨然有了大势,更重要的是……”
他声音本就不大,现在又压低了几分:“当下荆州做主的那位,已经认祖归宗,现在是武氏族人了,司马烨占了司州,统领洛阳朝廷,乃是名号天下的丞相,占据大义,刘稳得其看重,此番南来,走的是官面礼仪,荆州牧如何能干预?不仅不会让其有危险,还要严格保护,防止意外!”
几人说话之间,忽然看到那位明镜先生的目光投注过来,便纷纷住口低头,不复言语。
明镜先生便又收回目光,先是看向那中年人刘稳,笑道:“定一,难得你来,正好来见见为师新收的弟子门人。”
刘稳赶紧定住身子,架起双臂,行了一礼,等抬起头来,才满脸惭愧的道:“许多年未来拜见老师,刘稳之罪也!”
明镜先生哈哈一笑,道:“这说哪里话?我教导你们,就是要让你们学有所成,然后各展所长,如今你得丞相看重,出谋划策,屡建奇功,为师自是欣喜,些许俗礼,又算得了什么,行了,坐下吧,你来的正好,今日早课主题,正好由你引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