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回来的女子,连着几天在院门外哭喊,寻死觅活,逼着自家小姐“接纳她”。
世上怎能有这样无耻的事情?李娇儿知她心中抱不平,暗叹一声,不再解释自己真的没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在放心上又有什么用呢?闹出来,世人只会看她的笑话,议她善妒,说果然是商贾之辈、药商之流养的女儿,不上台面。
她放下茶杯,叹气道:“母亲若还在,看我这样,定然会笑我的。”
想起早逝的母亲,她的心中才起了难过的波澜。
母亲教她技艺,传她机巧阁,她却为薛镇丢下手艺、躲着机巧阁;事到临头,她又要靠母亲教的技艺、机巧阁的名头,救自己脱苦海。
想着,李娇儿看向那已经废弃了的花圃。
未嫁之前,她听说薛镇闲时最爱莳花弄草,莫说安阳侯府,便是宫中许多名贵花草,都出自他手。
为此,李娇儿缠着父亲要学种植之事—因为父亲李赋是个大夫,很会栽培药材,也很懂种地。
被养得娇憨的李娇儿认为种花和种药、种粮食没什么区别,自己学会了,就能和薛镇琴瑟和鸣。
可一切的幻想,在新婚那夜,便被彻底击碎了。
她是个不懂得药材、粮食皆不如奇花异草雅致的商妇,是个不懂得为何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匠人,走不进薛镇心中。
外面又是一番女子的哭声传来,比方才更响亮,打断了李娇儿的思绪,也拂去了她再次泛上心头的酸楚情绪。
她的肩膀不堪重负般垮了一下。
没意思。
十天前,她冲到薛镇的书房门前,哭了整整两天,求得嗓子都哑了。
哭累了,恳求换来的是他一如既往的无视,人就醒了。
既然重新拿起工具,她便不会再次放下了。
“走吧。”李娇儿说着,起身抖落衣上粘着的木屑,刻意挺直了脊背,舒展肩膀,将木匣抱在怀中,迈步向外走去。
在云团看来,自家小姐像累极后伸了个懒腰,她想要接匣子,小声提醒:“夫人,那个女人还在……”
“我知道。”李娇儿声音轻快,并没有将匣子给她。
云团摸不透她的心思,隐隐不安。
*
院门打开时,院外的喧闹有了一瞬的停滞。
红衣女子没想到哭了七八天,竟真哭开了院门,出来的还是李娇儿本人,紧着的一声嚎哭卡在嗓子里,噎得她咳出声来。
但紧接着,女子已经连爬带扑腾地到了李娇儿脚边,伸手去抓她的裙摆,高声哭喊道:
“夫人,求夫人救救奴吧!夫人若容不下奴,奴就活不成了啊!”
云团担心女子会伤害李娇儿,慌忙抱着她,她个高肩宽,衬得身量纤细的李娇儿更像个孩子了,尖叫道:“你怎么敢碰夫人?!还不快把赶走!你们是死人吗?”
安阳侯府的仆役垂着脑袋,只当听不见,只有李娇儿的丫鬟拉扯红衣女。
红衣女子力大无比,依旧死死拉着李娇儿裙摆,哭喊声也越来越凄厉:“夫人,夫人好狠的心!夫人好狠的心!”
急脾气的云团便要抬脚踢她。
“云团。”李娇儿拦了云团一下,免得她伤了人反而不好,而她也不躲闪,目光扫过那些连恭敬都懒得装的奴仆,低头看向红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