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欢欣鼓舞。张郃指着俘虏请示:“主公,这些人如何处理。”
我考虑了一下,平心静气的回复:“乐安既然已实行军管,自有律法约束他们,你把他们交给田畴,让他处理。还有,此地与乐安距离刚好,正好可以做乐安的卫城,你把这清理一下,就让这1000兵丁驻防此地,等乐安乡勇训练完后,你再逐步撤出此地。”
张郃四处打量着这城,不经意的撇了撇嘴,似乎很看不上这个石头城。
我翻身上马,沉吟着问:“俊义,你看我们攻取此城如此迅捷,是否觉得这小城不好守。”
张郃懊丧的点头说:“正是,主公,若是有人也象主公一般攻打此城,我们该如何应对。”
“此城虽小犹坚,刘布失去此城,错在防守失误。首先,他被我们堵住了后门,失去了以机动力量打击攻城部队的机会。
其次,他的弓兵都是家丁组成,射得箭既不准又不远,被我们逼近城门建立土山,就束手无策了。
再次,刘布这仗打的犹豫不决,若是一开始,他就横下一条心全力阻止我们靠近,估计我们得相持一段时间。
最后,这小城没有护城河,寨墙处处都会成为我们的攻击点,故此刘布分散兵力导致失城太速。
如果我们挖一个宽大的护城河——这黄河两边水位很高,很浅的坑就会挖出水来——然后派强弩登城阻止人靠近;在小寨两边再开两个城门,可以根据情况选择从这些城门出击,以我们铁甲军的强大冲击力,谁能靠近我们小寨?”
张郃大彻大悟,惊喜的说:“原来,阵战之道,千变万化,不能以一时一事来衡量所有问题,上次一个成功的打法,也可能是这次最坏的打法。”
“不错,”我欣赏的看着他,略作停顿,再次充满关怀的提醒道:“城墙不高,对方攀爬容易,但城墙上的人支援城下作战也容易。若是守城人员有胆量,步兵出城,依城而战。城上弓兵对敌军进攻路线进行压制射击,就会让敌军进攻不畅,很可能被城下士兵分而歼之,只要城下士兵不悍然走出城上弓兵射程,城上弓箭充足,保证让敌军来多少歼多少,有来无回。”
闭门困守过于被动,我现在要让手下将领转换思路。全铠装的士兵本来防护能力就优秀,编组的行伍又让士兵纪律严明,即使是一个小城,守军寥寥,但只要敢出城而战,又绝不走出城上弓箭射程,也会让对方面对小城,无处下嘴。
五胡乱华期间,姚苌用1600人大败围城的10万氐人铁骑,此战结束时,10万攻城士兵,能活着回到家乡的不足3000人,打的就是这种攻势防守。
用姚苌当时的话说:“城小方显我真本事。”
我们的士兵装备比姚苌好,训练比他充足,只要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们为什么不能以1000人守一城呢?这才符合我的精兵政策。
我带着2000步兵,迅速扑向李明的庄园。
有刘布的下场在前,李明不敢抵抗,开门投降。我斩杀李明立威,之后,赦免其后人。消息传扬各地,豪强们纷纷解散乡勇,打开大门迎接我军的到来,短短五日,乐安民变平定,我引军回到乐安。
在田畴的帮助下,乐安的各项基本政策已经确定,借此机会,对乐安豪强势力来了个大洗牌。目前,大家族仅剩国渊家族。
为了防止国渊做大,此战没收的田亩被分成四份,其中约占10%的土地被分给叛乱家族后人,让他们以此糊口。15%送给龚景,作为他默许我们管理乐安的代价,25%分给乐安,让乐安作为储备土地。
剩余的50%全部作为军田,由特设的退役军人服务组织负责出租经营,大客商苏双、张世平被紧急招来负责此项工作。
训练一个军人需要两三年,服役期全长为7年,他们在军队中还要简单的学习文化,等他们退役,我付给他们一笔钱,或者安排个好工作,这些人就是我最广泛的群众基础。常此下去,一个能文懂武的军人阶层就产生了——武士阶层,他们将为我们民族的血液中加点阳刚之气。
根据田畴设立的法案,乐安百姓被划分为6等,最下等的是参加这次叛乱的家丁和他们主人的后裔——被称为“罪民”,他们都被编入劳动营,负责乐安的公共设施建设,比如整修道路,修水利挖渠等(其后,部分犯罪的人也被编入劳动营)。
“罪民”在结束服刑后,回到家乡(或由政府指定地方安置),成为“贱民”,贱民在连续为一个主人或者工厂商社服务10年以上,由雇佣人出面保举,可以脱贱籍成为平民,但这种脱籍平民除非其后连续三代人具有军籍,才能升为“功民”。
对犯罪之人这样严厉惩罚就是为了增加犯罪成本支出,让每个准备犯罪的人考虑到后果就不寒而栗,然后弃暗投明。
第四等百姓是流民,来乐安定居不足3年,或者连续缴税不足三年的人,政府安排务农未及还清政府债务者,均为流民,流民在还清政府债务之后,连续纳税3年,就具备平民身份,具备了选举权。
罪民、贱民、流民被称为下三民。其上是平民、慧民、功(公)民,被称为上三民,这三种阶层都是纳税阶层,有一技之长的工匠、通过文化考核的平民,都可成为慧民。但只有功(公)民才具有被选举权,被选举为初级官吏管理民众,而无军籍者不得为公民,只有服役期满后才能成为功民。
上三民再往上,就是士族阶层,现在士族势力雄厚,徒劳的和他们对抗不是办法,但把他们高高捧起,再为他们树立一个对立面,也是一个策略。故此我们把士族先简单的分为文士,武士,勋士三个平行阶层。
所谓勋士,功勋之士也,这是专为知名工匠,纳税多的大商人,发明家,立下战功的士兵等设立的荣誉阶层。
在这轻工鄙商的时代,一下把商人工匠的地位抬的太高不现实,只能在这里为他们开个小口子,拉上立下战功的士兵与他们站在一起,混淆一下视听,毕竟税收全出自商户,这个荣誉设置,鼓励他们为政府多缴税,大方面也说的过去,剩下的就靠他们在以后的岁月中努力了。
公民阶层是一切努力向上阶层奋斗的基础阶层。只有担当政府官职连续几代后,才能成为士族阶层。在以后的时间里,我们将着手开办公民学校(相当于小学),收留公民的子女接受普及教育。公民学校毕业者,每年挑选前十名上士族学校,接受高等教育,成为准士族,可以享受士族待遇,但不能继承。
另外,军队的尉官直接就可称为武士,公民的子女可以直接报考尉官学校,毕业后就是预备武士(预备役军官),一旦授予正式军职,直接就成为武士。军人是在刀头上舔血的职业,当然要比文人容易进入士族阶层。
士族再往上的阶层就是贵族,但现在在中原地界,我还没有封爵的权利,况且统治基础——公民阶层还不雄厚,等时机到了再说吧。
这一连串的措施都是挟剿灭民变之威举行的,在严厉的镇压下,反对的声音已经消失。即使短时间内,外人知道了这些举措,也只会认为这是防治民变的措施,等到这些布置起了作用,我在乐安的统治已经是谁也撼动不动了。
嘿嘿,历史上有句俗语:“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今日里,我刘备借广绕,霸占青州。借小吞大,也算对得起刘备之名了。
等我与张郃引军回到广绕时,距离我离开这个小城已经12天了。正好遇到龚景来广绕察看建城情况,在他看来,10几天里平定民乱简直是个奇迹。当然,最让他开心的是,他的口袋里借机笑纳了乐安10万亩土地。
在我的严厉措施下,乐安逐步平定,走向正规指日可待。那样一来,这10万亩良田就会有丰收的粮食,终于可以补偿他买官时花的钱。
我夸张的举起龚景的印绶,刻意让沮授注意到后,才依依不舍的把印绶递向龚景:“刺史大人,如今乐安民变已了结,印绶在此交还,请刺史大人查收。”
龚景喜笑颜开看着我,缓缓的伸出手,准备接印信,沮授冲过来,劈手接过印信。
随即,他危言耸听的抢先说:“主公,乐安郡局势已了,但北海郡田亩统计尚未完成;济南郡泰山贼寇横行;平原郡冀州流匪逃串;齐国郡才经战乱,百姓需要安抚;东莱郡居民逃散,千里无人烟;主公需出巡各郡,安抚四方。这印绶吗,暂时可由授来保管,谁叫我的名为‘授’呢?”
龚景闻言一惊,立即意识到青州四处烽火的局面,心悦诚服的连连赞赏到:“好好好。还是沮公考虑的周到,我看印绶就由沮公暂时保管,不过,依沮公之才,可愿出任我青州从事一职。”
沮授正色回答:“我家主公既任青州别驾,我等手下岂能与主公同列从事之职,出任青州官员一事,再也休提,我等只为主公办事而已。”
龚景有点尴尬,我假意上前呵斥沮授。
龚景感叹道:“我也知玄德公之才,不是一州一郡所能局限,但望玄德公高升而去时,能让青州几郡安定,我青州永为玄德公的后盾。”
沮授马上接过话题,泰然的答道:“正该如此。张郃将军既到,主公巡视四方期间,我准备着手训练临淄守军。这样,主公攻掠在外,我防守与内,攻守兼备,青州当如铜墙铁壁。”
龚景大喜过望:“临淄守军中尚有我5000家丁,玄德公既打算训练临淄守军,我可否把这5000家丁撤往乐安,正好看守田亩。”
沮授断然的摇头否决:“不妥,临淄守军训练未完,各乡青壮尚未召集,现在撤走家丁,临淄防御薄弱,不如等各乡征召的民壮训练完毕,再撤换家丁。”
龚景一听,觉得颇有道理,故此不再坚持反对。随即探问说:“玄德公代我巡视各郡,准备先从何处下手?”
这点我们早有计议,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他:“平原。平原郡孤悬于黄河左岸,被冀州土地包裹,冀州民变滔滔,平原一旦有事,我军救援不及,我准备把平原之民迁入乐安,齐国、北海三郡,平原当地只留少量驻军,一旦有事,随时可以撤出军队。”
龚景颇有点疑虑:“不知以齐国、乐安、北海、东莱四郡,可否负担朝廷方面的青州税负。”
“如按我家主公的治理方式,以四郡负担整个青州税负,不成问题,但恐怕剩下的不多了。”沮授在旁安慰道。
看着龚景将信将疑的表情,沮授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补充道:“不过,四郡既定,我等就可逐步安定济南、平原两郡,青州大治,指日可待。”
龚景沉思了半天,下赌注似的一咬牙:“好,如此,青州之政,玄德多多费心了。”
等我们送走了龚景,沮授劈头就问:“主公,乐安之行收获如何?”
我满意的点点头,心花怒放的答复:“此次剿灭乐安豪强,缴获的钱粮足够支持我广绕军民过冬。”
稍一停顿,我忧虑的接着说:“现在青州大乱,农夫都不下田耕作,田地荒芜,今年冬天必定会颗粒无收,民不得食,恐怕饿死者无数啊。”
沮授忧心忡忡的回答:“是啊,若是今冬朝廷不加救济,民乱会越闹越大。可是现今四方贼起,朝廷哪来的钱粮安抚民众呢?就是朝廷有钱,着落到百姓头上,恐怕也十不及一。我看,这天下会越来越乱了。”
我与沮授都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久久的沉默着。
稍后,还是沮授打破沉默,若有所思的问:“主公这次前往卢中郎那里,今冬是否会回到青州?”
“黄巾乱贼,无用之人也。没有战法,没有军列,想依靠画符点谶之术战胜朝廷,痴心妄想。大汉朝廷统治500余年,积威犹在,依我看黄巾今年必灭。不过,天下大乱,这只是刚刚开始。正象沮公刚才说的,朝廷胜利后,如不好好安抚民众,明年还会有民乱。另外,我此次到卢师身边,还有一个忧虑……”我沉吟着,不知如何开口。
沮授意味深长的接过话题:“卢公,直人也。主公可是害怕卢公即使战胜黄巾,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我精神一振,迫不及待的问:“子正可有好的计策,避免这场灾祸?”
沮授自惭形秽的摇头叹息道:“政令出自朝廷,我等下民怎会有好的方法。此战如是速胜,朝廷必不以胜者为意,予取予夺任由黄门。此战若是久拖不决,朝廷必以为将领无能,任杀任剐由之宦官。难啊”。
说完,沮授仰天长叹:“我大汉传承500年的江山,竟毁在这帮不男不女的宦官手里,天下志士岂能甘心。”
我默然无语。
沮授也算眼光敏锐,但他没有看出,我们的政体缺乏自我修复的机能,新建立的强势王朝只能一寸寸腐烂下去,直到不可收拾,再由另一个王朝通过血腥暴力取而代之。大汉朝廷传承500余年,也算是各朝各代中罕见的。而我现在所想做的,就是让这个民族多一点自我修复的能力,让他长治久安的持续发展下去。
“子正,今年冬天,我们可以用整修道路、修缮河道的名义,召集四方流民以工换赈。流民劳作后,付给他粮食,让他能够生存下去。冬季过后,再分配给他们土地,让他们耕作,再以第二年冬天的劳役抵偿地价。青州乱后,地多无主,让他们在这些无主土地上耕作,只需两年,青州就可大治。”我恳切的建议。
沮授情绪低落的说:“不错,这倒是个好方法,不过,以乐安缴获的粮草,支持这项计划恐怕还不够,我现在就安排人到徐州,淮南、荆州采购粮草。”
沮授努力振作起来,真挚的建议:“主公此去,勿入济南郡一步。”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故意装傻:“为何如此?”
沮授严肃的说:“济南泰山贼势浩大,如主公不能速胜,战事旷日持久,以青州一州的财力拖不起。再有,如青州六郡安定,恐怕朝廷另有想法。”
我避开了他后面的半句话,赞赏的说:“不错,要是朝廷不支持,以青州之力,打败泰山贼寇易,要想治理济南郡,难。子正放心,要是没准备好,我绝不会踏入济南半步。”
两天后,我整军出发。
依沮授的意思,我们现在不是暴露实力的好时机,但在权力中心洛阳附近露面,也不能让人小看了我们。所以,此次出军虽然只有1500人,但关张各500人的本部军马全都经过汰弱选优,而我的本阵500人由张牛角的降兵和侍从组成,全都是战力非凡的人。1500人全部铠装化后,这支部队的攻击力不同一般。
唯一遗憾的是,鉴于马匹耗费粮草太多,冀州不可能再负担几千匹战马,所以我们全部换成了步兵。不过,我也暗暗留了一手——随军的500后勤人员赶了两百辆大车运送步兵和物资,每辆大车上配备了4匹马。这样,一旦需要骑兵,我可以迅速组织起来800铁骑。
光和七年五月初,我带着两位兄弟——绝世猛将关云长与张翼德,引军士1500人,随军民壮500人,渡过黄河登上了平原的土地,不等平原相迎接,我们旋风般掠过平原郡,进入冀州。
就要与张角正面相遇了,张角,你生错了时代,在这个时期造反,你的作为只能成为别人的踏脚石。我既然来到这里,与其让你的血成就别人的名声,不如成就刘关张三位。此后,这中原大地上,我们兄弟的勇猛之名将要到处传扬。
张角,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