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醒言放开她,看向季予熙。
“裕陵侯不会为了他放弃谋反。”
“我知道。”云昭耸耸肩,“有他在手,总好过没有。”
季醒言挥了挥手:“带他去见陛下。”他冷静地盯着云昭,威肃的面孔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刚才他说的话……”
云昭急匆匆地往朝阳殿去:“我没往心里去。”
季醒言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回过头来,面色仍旧平静:“我知道他只是想利用我。”
她心里并未觉得难过,反而松了一口气。淮安王说的话,果然是假的。
太子与她为君臣、为挚友,他怎么会想娶她。
朝阳殿巍峨如从前,琉璃瓦夺目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视。赵如风带着禁军将大殿紧紧围护。
云昭急急两步跑上去:“师父可好?”
赵如风点点头,上下将她打量,见她脸颊肿起来,目露担忧:“怎么回事?”
云昭摇头:“师父别担心。”她在大门前跪下,朝里喊道:“臣云昭救驾来迟!请陛下开门。”
大门轰然而开。云昭起身走进去。
皇帝苍老了,他坐在龙椅上,身披黄袍,耳鬓花白,显得沧桑。尤其是他的眼睛,浑浊带着疼痛。
殿内嫔妃聚集在一起,年幼的皇子们被护在她们身后。跪在殿前的女子穿着素色的衣服,长发披散,安静地垂首。
云昭只瞥了她一眼,便于殿前跪下:“陛下,臣救驾来迟。”
“起来吧。”皇上急迫地站起来,怨恨地向人吐露自己的愤怒:“逆子!枉朕疼你这么多年!”
云昭垂首,眼神瞥向贵妃。
她早已经没了往日的风华和傲气,在宫变开始时,她就被父亲兄长和儿子同时背叛。他们罔顾她的生死,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淮安王冷冷地抬起头:“疼我?七弟被你逼死,母妃被圈禁,你何时疼我!”
皇帝喘着粗气看着他,却无从辩驳。
太子慢悠悠地走进来,对淮安王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三哥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云昭看到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坐下来,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太子眼里垂着一抹冷意,声音冷诮:“若是你不逼宫,父皇也是会留贵妃娘娘荣华富贵,保你一生平安的。”
贵妃眼皮都没有挑一下,她既没有看向自己的夫君,也没有看自己的儿子。
淮安王对此嗤之以鼻:“这位置本来就是我的!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等外祖攻进来,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云昭觉得他大约是疯了。
“外面情况如何?”皇帝突然问。
云昭赶紧回道:“宫外叛军数万之众,随臣而来的玉阳军只有五千人,驻扎南城门外,以待时机。”
太子上前两步站到云昭身边,向上一拱手:“父皇,儿臣请命与荣莱侯带禁军平叛。”
云昭诧异地扭过头看他。她几乎是在那一刻猜到了他的心思,为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战栗。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上首,皇帝皱着眉头,显然对此很不放心。
“陛下,请太子带禁军留守,臣愿出宫平叛。”
“朕调给你五千禁军。”
一万对三万,也未必不能赢。
云昭拜下:“臣定不辱命。”
出了朝阳殿,她拜别师父。太子急匆匆追出来,扯住她的手腕:“阿昭!”
“殿下。”她抬起头看着太子,目光清冷又温和,“请殿下保护好自己,保护好陛下。”
她咬重了最后几个字。太子愣了一下,松了口气笑一下:“你真是聪慧得令人生怕。”
云昭蹙眉,前倾身子靠近他,压低了声音说:“你不会看不懂,方才陛下起了杀心。”
太子哼了一声。云昭有些头痛,她说:“此时不宜旁生枝节,阿言,你已经是太子了。”
还有什么等不及的呢?
她扯出自己的手,转身走了。
云昭发出烟花,余将军率军入城。
淮安王被擒,裕陵侯背水一战。
整整一个日夜,京城内外,血流成河。
云昭的剑、手、脸,浑身上下都是血,有别人的,有她自己的。鼻息下已经闻不到味道,都是血腥气,然后逐渐麻木。
宫门还是被攻破,叛军如蜂拥入。云昭快速赶回宫里,整个皇宫已经乱作一团,杀戮和鲜血将这座巍峨的宫城变成地狱。
云昭赶到朝阳殿,巍峨的大殿失去了它往日的威仪,如同垂垂老矣的佝偻老夫。
殿内一片混乱,太子拿着长剑,白袍染血。淮安王已经死了,他的外祖跪在地上号啕大哭。一众嫔妃吓得花容失色,孩子们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