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孙越陵大为震惊,黄尊素当年在朝中并不是星、高攀龙一党,而是属于叶向高派系,如今委身在风华社中帮助孙越陵,负责会中对东南数省的事务,是风华社中极为重要的人物。如今刘德喜竟然派人前去风华社分舵捉拿他,这是何缘由?
“世叔,我还得到了消息,他们不仅要捉家严,还派人前往常州捉拿李应升。”黄宗羲继续说道。事到如今,阉党派出缇骑前往各地抓捕东林人的消息已经隐瞒不住,黄宗羲一俟接到消息后,立即飞奔前来相告。
孙越陵正待说话,却见东方胜平从堂外飞奔而入,对着他说道:“会主,不好了,阉党派出缇骑前往各处抓人,抓捕名单内竟然有我们风华社的黄先生……”一眼看到黄宗羲在此,便没有说了下去。
孙越陵对着他道:“太冲方才已经说了此事,你可知此次抓捕名单内还有何人?”
东方胜平道:“一共五人,分别是高攀龙、缪昌期、黄尊素、李应升、周宗建。”紧接着又道,“他们这是要一网打尽啊,会主,你要是再不想办法,下一个恐怕就要轮到我们了。”
孙越陵沉静下来,心中翻起了波澜。
刘德喜、毛一鹭果然狠毒,这五人都是江南东林党中的佼佼之辈,不是脑就是中坚,五人要是被抓的话,确实是对江南东林党的一大打击,尤其是高攀龙,此人被抓的话,江南东林党从此失去主心骨,势必成为一盘散沙。
孙越陵问道:“可知缇骑何时出?”
“锦衣缇骑昨日就已经秘密出动了,现在恐怕已经将五人尽数抓捕。”东方胜平垂说道,“属下监视不利,竟然这么晚才得知了这个消息,请会主责罚。”
孙越陵摇头道:“此事不能怪你。阉党既然决定抓人,必定是隐秘而为,怎会轻易让你觉?”顿了顿,皱眉说道,“刘德喜向来只是视高攀龙、周顺昌二人为眼中钉,为何这次居然将黄先生和李先生纳入名单之内,这事委实蹊跷之至。”
黄宗羲道:“恐怕他们这是要先行斩断世叔的左臂右膀,然后再向世叔动手。”
“哼,他们如此作为,就不怕打草惊蛇么?”孙越陵愤慨不已,他当然不知道抓捕黄尊素和李应升只是刘德喜为了平衡毛一鹭和戚辽而折衷的做法,“这一定是毛一鹭那厮趁机落井下石,想要一报当日被辱之仇。”
当日毛一鹭派出王启泰前来查封江南商社并捉拿孙越陵,却在李实的干璇之下平息事态,这件事让督抚衙门很没脸面,所以他推测此番抓捕黄尊素和李应升,极有可能是毛一鹭等人的报复性做法。
颜佩韦怒气冲冲,恨声道:“看来毛大人对我们联合商社一直还是念念不忘啊!”
孙越陵正欲说话,却有伙计前来通传,说是钱谦益、钟晏松等人到访。
话语一落,众人一阵惊讶,自打他们来到江南之后,钱谦益、钟晏松等人始终都是与他们保持着距离,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居然登门求见,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孙越陵感到事情愈不寻常了,道:“快请他们进来!”
闻得钱谦益、钟晏松等人来访,孙越陵不敢懈怠,连忙率众人来到堂前,降阶以迎。
此时会中伙计正好领着他们绕过门前照壁,孙越陵一眼便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钱谦益、钟晏松、高士鹤,后面跟着张溥、杨廷枢等一干人。
“贤弟!”钱谦益见到他连忙趋前几步,大声叫道。
“钱兄!”孙越陵迎了上去,对着众人一揖施礼,道,“众位高贤驾临鄙处,不胜惶恐,还请堂中安坐!”
“孙会主客气了!”高士鹤见他如此礼遇,并无飞扬跋扈之状,心中更是感到一阵宽慰。
他们此番前来此处,乃是按照已故领高攀龙的指示,欲与孙越陵化去隔阂,从此精诚合作的。一开始他们心中还担心孙越陵放不下旧日的宿怨,对他们难以释怀,如今看他的态度,看来是他们心中多虑了。
进入厅堂之后,钱谦益叹息一声,不再客套,对着孙越陵说道:“贤弟,想必你已经知晓,阉党已经派出缇骑大肆逮捕我东林中人,眼下正是我东林危急存亡之时,我等寝食难安,忧愁万分呐!”
这事孙越陵自然已经知晓,方才就在和众人商议对策,既然钱谦益坦诚相告,他也不打算绕圈子,说道:“不错,此事我已经知道了,刚才正与众人商议此事。既然钱兄不吝前来鄙处告知此事,那么敢问钱兄,你们对此又打算如何应对?”
钱谦益闻言后,和高士鹤、钟晏松等人对视几眼,皆是一脸的愁闷之色。高士鹤叹息道:“不瞒会主,家兄已在锦衣缇骑即将入府拿人之夜,投湖自尽了!”
“什么?”别说是孙越陵,就连东方胜平、黄宗羲、颜佩韦等人也是个个震惊,感到不可思议。
“你……所言当真?”孙越陵惊得立了起来,直视着高士鹤。
高士鹤满眼痛苦神色,对着孙越陵沉重点了点头。
孙越陵无力跌坐椅中,顿感不可置信――高攀龙是江南东林党的党,声望、名声播于当世,如果说连他也抵受不住阉党的摧迫,选择了以死明志的话,那么东林党中还有谁能斗得过阉党,斗得过魏忠贤?
他心中不由又痛苦又惊怒,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