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一鹭满脸焦急,道:“公公,事情紧急,恐锦衣卫不亲临现场,事态难以平息,还望公公以大局为重,派人前去干璇!”
刘德喜淡淡道:“既然有地方权势插手此案,煽动对抗,中丞何不调指挥司衙门里的人前往平息?”
“调指挥司的人?”毛一鹭吃了一惊,啜嚅道,“这……这可是派兵前往啊?”要知道,当地的学生仕子聚众扰乱,阻碍官府执法,充其量算是群体件,属于内部矛盾,可要是调动军队的话,那可就是将这个事件升级为重大事件,那可不是小事情,对牧一方之民、治一方之政绝不是什么好事情,他毛一鹭想都不曾这样想过。
“有圣上旨意在此,有魏公公做你后盾,你怕什么?放手去做便是。”刘德喜尖着嗓子叫道,“但有不从者,就地逮捕;如果反抗者,格杀勿论。”刘德喜怒了,他还不相信区区地方势力能够敌得上朝廷军队,区区书生学子能够漠视朝廷律法。
毛一鹭见刘德喜震怒,把心一横,道:“就依公公所言,下官这就前往指挥司衙门调兵。”说罢,带着一干人等匆忙而去了。
等他去后,戚辽在一旁说道:“公公,调指挥司衙门的人前去会否太过,事情恐怕会闹的很大。”
刘德喜却笑了起来,道:“戚佥事,你怎么也糊涂起来了。我们这次来江南,不就是要缉捕那些东林余党,为魏公公出气么?如果不把事情闹大,不把事情做绝,这些个东林党徒、脑领袖们,又怎么会跳了出来?这可是你当初给咱家出的主意啊,怎么事到临头,胆子反而变得小了起来?”
戚辽沉默一阵,俯身说道:“公公说的是,戚辽愚钝了。”
刘德喜嘿嘿一笑,道:“咱们就坐着瞧热闹好了,等到那些东林脑们坐不住了,就是咱们出手的那一刻。”
戚辽笑道:“公公高见,戚辽深感佩服!”
……
苏州城南,鹤山书院。
知府寇慎本来带着上百皂隶前来查封书院,岂料这些书院的学生们得知他们的来意后,竟然聚众闹事,阻扰官府执法,刚才双方更是爆了一点小冲突。如今,他们这些人反而被源源不断赶来的学生们团团围住,脱不了身。
书院外大街之上,人声鼎沸,嘈杂一团。
寇慎一指将他们围住的书院学生,喝道:“陈子龙、杨廷枢,你们还真是胆大,竟敢煽动学生围困官府的人,不怕朝廷将来追究责任么?我劝你等还是赶紧散去,如此我或可不再计较,倘若一意孤行的话,断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此次官府出动本就是依照朝廷意思而为,他原本也不需要向这些学生们解释什么,如今他提出只要这些学生们要是肯全部散去就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这一番话其实已经很给学生们台阶下了。
岂料陈子龙并未动容,反而踏前一步,对着寇慎俯身一揖后,说道:“寇府尊,晚生但有一问,今日这查封鹤山书院,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那魏忠贤的意思?”
寇慎最为恼恨的就是这些读书人的迂腐不化,是谁的意思重要吗,到了这个时刻,陈子龙居然还对这些微末枝节的东西揪着不放,于是说道:“圣上下旨,府衙执行,这当然是当今万岁的意思。”
“我看未必吧!”陈子龙嗤笑一声,道,“当今万岁虽然疏于文道,但断然不是昏庸无道之君主。须知文者乃圣人之道,万岁岂有废文封院之举?如我所料无误的话,此举断然是那个目不识丁、粗鄙不堪的魏忠贤所为,分明就是矫诏欺君,荼毒天下,祸害苍生……”
寇慎心中叹息,道:“陈子龙,你休要乱放厥词,辱没朝廷。本府念在你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赶紧将这些人驱散了,不然由此引的后果,不是你这个苏松才子能够承受得了的?”纵然局势如此,他仍然苦口婆心地想要说服陈子龙带人散去。
陈子龙却不听劝阻,再次踏前一步道:“寇府尊勿要多说,此乃魏阉矫诏而为,必不是当今圣上真意。倘若寇府尊执意要查封书院的话,那就请从晚生的身子上踏过去,晚生今日愿为天下先,哪怕是纵有一死,也要揭露魏阉辱没先贤、残害忠良的丑恶嘴脸!”说到后来更是义愤填膺胆气十足。
他身旁的杨廷枢跟着附和道:“不错,我等今日哪怕就是一死,也要让天下间的芸芸仕子看清楚魏忠贤的本来面目,绝不让他的阴谋诡计得逞!”
在他们的煽动之下,所有的学生们都沸腾了,纷纷喝叫起来,更有甚者叫着让官差赶紧滚蛋,不然一拥而上将他们全部打成残废。
寇慎看此情形,莫说是查封书院,只怕就是想要安然撤出都成了难事,不由低头对着身边的一位皂隶问道:“王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王大人带来的差役被金陵会的人堵在了十全街上,根本就过不来。”这名皂隶一脸紧张地说道。
“什么?”寇慎闻言心头一惊,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展到这个地步。
……
与书院巷遥遥相望的道前街上,两拨人马正凛然对峙,各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