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四月。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轻柔的微风吹得人分外舒适惬意,各种树木也都如新生的婴儿般伸展出了嫩绿的枝桠,院落中的花草也挺直了腰身、敞开了怀抱,准备迎接着微风细雨的洗礼。
关心堂东堂堂主孙越陵立在院落之中,感受着这庭院中扑面而来的初春气息,觉得就连风中都漂浮着芬芳的气息。
广宁之败的阴霾仿佛也被这迟来的绵绵春意给洗尽,让人得以长舒一口积压多时的郁闷之气。
让大明朝廷所有臣工大失所望的是,大明兵部尚书张鹤鸣在迫不得已亲往辽东后,居然在路上走了十七天才到达,并且到达山海关之后”无所筹画,日下令捕间谍,厚啖蒙古炒花、宰赛诸部”,并且没过多久就自称染上重病,“乞以病归”。随后,天启只得再次派出兵部原左侍郎王在晋为经略,接替张鸣鹤任职。
孙越陵不禁感叹着自他来到这个朝代后所生的一切。老天爷真是残忍,终究没有因他的到来而改变既定的运行轨迹,该生的还是生了,纵然是他行刺过孙得功,也没有丝毫影响历史的走势。
本来,广宁之失是可以避免的,虽然在王化贞轻敌冒进、游击孙得功又临阵倒戈,直接导致了大明军队的溃败和总兵刘渠、祁秉忠等人战死,但是,整个广宁城仍然是大明的,并未落入后金之手。而此时辽东巡抚王化贞在失利之下,并未及时派人了解清楚整个战局的情况,而是弃城而逃,导致了广宁城落在了后金奸细孙得功的手中。
更让整个朝廷震惊的是,辽东经略熊廷弼此时不但不收拢败军以图收复广宁,反而命令兵士百姓烧毁丢弃所有辎重、囤粮、武器,尽皆退入山海关。本来,如果熊廷弼收拢这些残兵败将,在广宁城一片空虚之下,也不是没有可能将其收复,但熊廷弼此举,则是彻底断送掉了广宁城,使得努尔哈赤长驱而入,不战而下,大明朝从此失去了整个辽东版图,有如被斩断了护卫左臂,被后金彻底隔断了和蒙古诸部的联系。
努尔哈赤轻易取得广宁之后,紧接着又挥兵南下,连克义州、锦州、大小凌河、右屯、大兴、松山、杏山、塔山等诸多卫堡,夺得了大明军民留下的无数粮草辎重、盔甲武器,更是虏掠了数万百姓驱至河东。
广宁之战后,后金在辽东的政权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并将影响力扩及到了辽西和整个蒙古部落,俨然已经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割据力量,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只是一个只懂抢掠屠杀的蛮族边寇。
大明朝廷在此时派出了接任张鸣鹤的王在晋出任辽东经略,并在东林党人的推举之下,启用了东林党中素有贤才良将之誉的孙承宗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此时,整个内阁、吏部、兵部、监察院等大明朝中枢机构,大部分落入东林党手中,东林党更是如日中天,朝中诸事,无不决于东林党人。
而整个关心堂,也在东林党人的支持之下,势力遍及京师五城,除了北城的三十六道和东城的花旗社等一些小帮派之外,几乎一统京师各股势力,无人敢惹。
孙越陵自任东堂堂主以来,迅提擢了几名向来被刘子孝压制的堂中青年俊杰如韩弱水、风易飞二人为副堂主,又率众人清扫掉了闻香会在东城的几个秘密据点,又在东城开设了数家酒楼茶馆、当铺粮店等,将东堂的势力大大扩展,从南边崇文门至北边的安定门,都纳入了东堂的经营范围。
但他此举,惹急了向来在东城一带讨生活的花旗社,花旗社帮众在朝中也有所倚仗,经管着诸如漕运、木料等营生,见到关心堂东堂势大,放出风来说要将东堂经营的酒楼店铺统统捣毁,甚至还扬言要将孙越陵打成残废,赶出东城。
“堂主!”韩弱水的一声喊叫,把他从思虑中拉了回来,“南堂堂主方逸尘已经回京,厉老派人前来传话,让你回总堂议事。”
孙越陵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此事。这个韩弱水素来沉稳冷静,和激进昂扬的风易飞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二人一文一武,一冷一热,搭配的倒是十分合适,成为他最为放心的左臂右膀。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方逸尘了,他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当日在宁远城中,他还是一名跟在戚辽身后的山城小民,而如今,他已身为国子监学正、关心堂东堂堂主,在身份上已经可以和方逸尘平起平坐,所欠缺的,不过是在堂中的资历和人缘罢了。
孙越陵也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总是会拿自己和方逸尘做比较,似乎隐隐之中,方逸尘将会是他前进之路的绊脚石一般,毕竟现在关心堂中,除了厉若冰之外,在武技上能够压他一筹的,只有这个方逸尘了――北堂堂主黄天来也是刚从代堂主转正,似乎武功也不是特别厉害,否则不会被丁梦瑶追得没有还手之力。
现在他已经练成了“紫微斗诀”第三重心法,“燎原百杀”也已经使得滚瓜烂熟,心中涌起了强大的自信,虽然方逸尘在京师素有“剑侠”之名,但他感觉纵然不能战胜他,但起码一拼之力是绝对有的。
他带上几个兄弟,骑快马奔往西城,直入石驸马街的关心总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