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几日后,更有令人解闷之事,原来贾珍闷了好些时候后,又兴起了聚乐之心,仍以较射为托,召集了更多的世家子弟前来,
贾政听说自然又让宝玉、贾环、贾兰等前来习射,
宝玉正因迎春和湘云之事心闷,本不想来,但听得冯紫英也会来,便也跟了来,
冯紫英早看见了宝玉,立刻大笑前来,携手道:“引你见两个人。”
两人来到贾珍特腾出的一处酒楼,上了楼,进了一间雅座,见早有两人坐在其中,
冯紫英笑对宝玉道:“陈也俊,卫若兰。”
宝玉见两人皆气度不凡,心中甚喜,笑道:“今日果然畅快,能见两位神采飞扬的世兄。”
两人也笑道:“早闻世兄名,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
冯紫英笑道:“不必虚浮客套,大家都是知心真性的好朋友,尽管畅言!”
宝玉笑道:“两位世兄为何没去一射?”
陈也俊笑道:“非我兴趣所在,我两人被冯世兄邀来,今日前来实想和冯兄卫兄一聚。”
卫若兰笑道:“贾世兄为何不去试试身手?”
宝玉笑道:“实疏于骑射。”
陈也俊道:“我等兴趣也不在于此,弓马,武力者,能解决很多,也能毁灭很多。”
冯紫英大笑道:“有些必须以武力解决之。”
陈也俊笑道:“解决后呢?又等另一武力来再解决?”
宝玉听得浑身一激淋,不由道:“陈世兄此言甚有深意,愿闻陈世兄之详。”
陈也俊道:“其实简捷,武力解决后,要不但能约束武力,还要能约束权力,而且还必须是有效地约束之。”
卫若兰笑道:“要想更长久,仅靠约束恐怕也难,精神堕落之毁灭也是可日积月累的。”
宝玉忍不住拍案叫绝:“果然高论!”
冯紫英忙笑道:“你我随意之谈,宝兄不必过于激动。”
宝玉笑道:“失态失态了,不过听得很是开窍,我在北静王处也听得有类似此言,但均无两位世兄简易精辟,实在愿再闻其详。”
陈也俊笑道:“贾世兄过奖了,此谈笑之处,点到即可为止。”
宝玉笑道:“果是如此,是我心太急切,如有机会,再聚畅言。”
冯紫英道:“说到北静王,我们三个也到他那去过数次。”
宝玉忙道:“哦,我也去过几回,为何没见诸位世兄。”
陈也俊道:“北静王邀人,都是事先想好的,不似如此聚乐。”
冯紫英笑道:“北静王倒是个可依靠之人,可惜他本身就身处阶层之中。”
宝玉笑道:“不懂冯兄这‘可依靠’是何意?”
陈也俊笑道:“听冯兄多次提过贾世兄,真情率性,而且此处幽静,难得有如此聚会,不如更畅言,可否?”
冯紫英抚掌笑道:“难得如此,卫兄认为如何?”
卫若兰笑道:“有此机会,不妨一叙。”
陈也俊道:“回顾以往千年,宝兄可发现有何规律可寻?”
宝玉思索片刻,笑道:“王侯将相,周而复始。”
冯紫英笑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陈也俊道:“有种,难道就必须为王侯将相乎。”
宝玉一惊,继而大惊,道:“冯世兄所言大气,陈世兄所言犹如醍醐灌顶!愿再闻其详。”
陈也俊道:“人人皆平等,人人皆有机会,人人皆可表达,人人皆有其自由。”
宝玉听得一呆,继而大汗淋漓!心想:“如若晴雯、尤二姐等皆平等而有自由,哪里会受人如此挟制而冤死!”
不由滚下泪来。
冯紫英忙道:“触动宝兄的心事了?”
宝玉边擦泪边道:“身边有屈死的女子,陈世兄的话触景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