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卜世仁现开香料铺,方才从铺子里来,忽见贾芸进来,彼此见过了,因问他这早晚什么事跑了来。贾芸道:"有件事求舅舅帮衬帮衬。我有一件事,用些冰片麝香使用,好歹舅舅每样赊四两给我,八月里按数送了银子来。"【庚辰双行夹批:甥舅之谈如此,叹叹!】”,贾芸却不是来卜世仁处借银子,也足见贾芸相当明白,绝不会贸然来借别人银子,而且恐怕贾芸也知道他不会借银子,
因此,这里只是借冰片麝香来之后给凤姐儿送礼,
这件事也足见贾芸的心思缜密,即贾芸是绝不差心机的,甚至能将这心机细化到最缜密的程度!
如,贾芸一路思量了些什么呢,恐怕有如下细密思量:
其一,贾芸听贾琏一说,便知贾琏本来派给自己的事让凤姐儿支去了,
其二,贾芸知道要再获得活做,必须要打通凤姐儿这一关,否则凭贾琏,恐怕概率会比较低,
因为贾琏一不会尽心为他办此事,其次有了新活,有可能甚至很有可能又会被凤姐的关系拿去,
但贾芸丝毫也没有向贾琏透露这个意思,贾芸知道一要照顾到贾琏的面子,二却又要不能得罪凤姐,才说出“叔叔也不必先在婶子跟前提我今儿来打听的话,到跟前再说也不迟”这番话的,(外人注:呵呵,贾芸真是不容易)
其三,贾芸落到送礼都要借,足见贾芸捉襟见肘到了何等程度,贾芸之难甚至是可以用“相当艰难”来形容,因此之前才说又善又正又弱的贾芸此时是相当值得同情的,
其四,贾芸想到的可能唯一的能“借”到的“礼物”只有其舅卜世仁这,却不知再陷一坑,
““卜世仁冷笑道:"再休提赊欠一事。【庚辰侧批:何如,何如?余言不谬。】”,“冷笑”,和“再休提”,是相当决绝的!
而卜世仁为什么谐音是“不是人”,
这里是其一,即不分对象,尤其既是自己的亲戚,又是品行相当好的贾芸,而且是几乎走投无路的贾芸,只是来赊些冰片麝香作为礼物,恐怕也不是什么太贵重的礼物,只是贾芸要向凤姐儿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却如此决绝和绝情地一口否决贾芸,
““前儿也是我们铺子里一个伙计,替他的亲戚赊了几两银子的货,至今总未还上。因此我们大家赔上,立了合同,再不许替亲友赊欠。”,以伙计来比自己,此等歪理,便是卜世仁的其二,
““谁要赊欠,就要罚他二十两银子的东道。”,胡说八道,瞎编乱造,是卜世仁惯用的其三,
““况且如今这个货也短,你就拿现银子到我们这不三不四的铺子里来买,【庚辰侧批:推脱之辞。】也还没有这些,只好倒扁儿去。”,绝到几乎顶点,这是卜世仁的其四,
““这是一。二则你那里有正经事,不过赊了去又是胡闹。”,随口即污蔑,卜世仁的其五,
““你只说舅舅见你一遭儿就派你一遭儿不是。”,随意夸大难度或说随意罗织不可能性,卜世仁其六,
““你小人儿家很不知好歹,也到底立个主见,赚几个钱,弄得穿是穿吃是吃的,我看着也喜欢。"”,强人所难,卜世仁其七,
““贾芸笑道:"舅舅说的倒干净。”,贾芸的逻辑性比卜世仁要强千倍,自然早看出他这番话的强词夺理、乱编滥造、千疮百孔,而还能“笑道”,其实足见贾芸之涵养,以及贾芸的礼貌其实是从未失过的,
但既然要比事实比逻辑,贾芸自然便以事实和逻辑相抗,而以此再次见到贾芸的个人和家庭的实际情况,这也是曹雪芹常用的写法之一,
即之前没有出现几乎任何贾芸现在处境和家境的情况,只有在这里象贾芸必须要解释说明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甚至是曹雪芹的实录本质之一,
““我父亲没的时候,我年纪又小,不知事。”,贾芸的难处之一,全家只靠其一人支撑,
““后来听见我母亲说,都还亏舅舅们在我们家出主意,料理的丧事。”,不忘说舅舅们的好,
““难道舅舅就不知道的,还是有一亩地两间房子,如今在我手里花了不成?”,贾芸绝非毁家之人,
““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来,叫我怎么样呢?”,贾芸实话实说,
““还亏是我呢,要是别个,死皮赖脸三日两头儿来缠着舅舅,【庚辰侧批:芸哥亦善谈,井井有理。】要三升米二升豆子的,【庚辰侧批:余二人亦不曾有是气?】舅舅也就没有法呢。"”,贾芸也有些发狠了,而且贾芸并非不知道这些狠方法,但贾芸就是做不出来,足见贾芸内心的本质确实是蛮善和正的,
而这里的脂批恐怕正解释了为什么会有脂批竟然如此说贾芸的好话!
前批为“芸哥亦善谈,井井有理”,这个批是很到位的!即很可能是谐音批之类的,
而后批为“余二人亦不曾有是气?”,哈哈,正好说明这两批不是同一个人!
则有以下很可能的结论:
其一,此回的“芸哥批”是另外一人所批,此人能批出“芸哥亦善谈,井井有理”如此到位的批来,而且与八十回后贾芸的内容截然相反,几乎不可能是脂评!
其二,脂批此处道“余二人…”,显然如同和曹雪芹攀关系一样,也要将此人纳入自己的脂批体系,以达到让人分不出真伪和好坏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