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二哥哥说的,公中岂不是维持不了几年了?到了这地步,还有何畏手畏脚的,一些吃穿用度、迎来送往的常例是裁不了的,另一些却是未必,比如外头管账的,这一年间管什么的,主子有一全分,他们就得半分,这是家里的旧例,人所共知的,若要裁,也不是不能裁……”
“此外,这些个账房明拿暗窃的,都从公中里头捞钱,若是堵了这个,账上又能多出不少银钱来……我只是举出一个例子来,诸如此类的,还有不少,怎么就一定裁不动了呢?说来说去,便是不愿得罪人……难道眼瞅着这般下去,公中困窘,也不雷厉风行?”沉默一阵,探春再次开口道。
贾玮见说,并不急着回答,拿起茶盏抿了两口,方才微笑说道,“三妹妹,你说的这些,连老太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何况是凤姐……因此是说得做不得……事实上,真要动了各人利益,到头来不仅无济于事,情形反而更为糟糕……”
他知道这个三妹妹敢作敢为,很有胆识,算是脂粉英雄,但毕竟限于年纪阅历,有些事并非看得透彻,便略加提醒。
“为何反而是更糟?”听到“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话,探春有所省悟,但还是不能完全明白贾玮的话。
“一棵快被蛀空的树,你不碰还好,一碰只能倒得更快……眼下公中如此,其实也没什么,到了实在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大不了轰然而倒,各自认命,只不过未倒之时,哪个也不肯松手而已……三妹妹,你可想通了?”
“我有些明白了……二哥哥,这真免不了?”
“免不了。”贾玮肯定地道,“积弊总是难返,尤其是到了这地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更好……只是如此下去,势必将公中的所有财产耗光,卖地卖屋、典当器物,以便维持,一切无可卖无可典时,自然就风流云散了,各房过各房的……但事情就是如此,明知会出现这种情形,还是会维持下去……”
ps:管账的,这一年间管什么的,主子有一全分,他们就得半分,这是家里的旧例,人所共知的,别的偷的在外,如今这园子里是我的新创,竟别入他们手,每年归帐,竟归到里头来才好……这段话是原文,可见探春言事之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