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刚刚庄爻关于“验收成果”的那个猜测,她大抵上认同。
仔细想想,闻野同样在去年自美国逃亡归来,庄爻则去年出狱并且改头换面……
庄爻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问:“姐,你知道林璞他……后来到底怎样了?”
始料未及,阮舒愣了一愣,倒记起,她自己也没再向傅令元打听过林璞。
“我不知道。不过可以问问。”她好奇,“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觉得对他很抱歉。”庄爻稍显不自在,“他是我杀过的人里,唯一没死在我手里的。从亲属关系上算,也是我杀过的人里,和姐你比较近的。如果能补偿,我希望补偿。”
顿了顿,他补充:“我最近不是跟姐你一起出现在海城了?警察通过马医生联系到我,说林承志在监狱里一直想见我,但狱警始终找不到我人。”
林承志啊……
都是些恍如隔世的人。
阮舒定了定神:“你打算去探监?”
“还没决定。”庄爻征询她的意见。“姐你觉得我应该继续冒充林璞去么?”
照理说阮舒不该插手,让他自己做决定,但她快速兜转一圈心思后,还是开口干预他:“你以后打算和林家继续有交集么?”
庄爻果断摇头:“不可能再有交集的。如果可以,我甚至连林璞的这张脸都不想再要了。”
“那就不要去了。”阮舒肃色,“否则等林承志以后出狱,更加纠缠不清。”
真林璞的后续,她倒真得仔细问问傅令元。尤其如今她已经非常清楚傅令元的真实身份,那就严重牵扯到,庄爻以后……
越想,越刻不容缓!
阮舒下意识地加快脚步。
回到心理咨询室时,正好碰上刚由马以接回家来的褚翘。
褚翘一见她就欢乐地把马以抛弃了,拉着她一起回了阮舒的三楼,暧昧地调侃:“我以为你今天肯定下不来床,被傅三继续留在他那里了。而且你们还是小别之后的偷情欸!偷情~想想就刺激!”
阮舒超级无语——她和傅令元是迫不得已好不好?她一点也不想要现在的模式,更希望像褚翘和马以这样,每天想见面就见面、想什么时候见面就什么时候见面,才是正常生活。
“啧啧,傅三居然这么快就舍得放你回来了。”褚翘摸摸下巴,像个办案的侦探似的,揣度,“看来他那方面的能力不行了啊……”
阮舒憋一口气,不仅是为了捍卫她作为傅令元的妻子的颜面,也提傅令元打抱不平,忍不住辩驳:“我才是最清楚他到底行不行的人。”
其他人没资格评判……
房间里在这时紧随她的语音之后传出傅令元自豪的声音:“我老婆说的全都对。”
“卧槽!见鬼了!傅三你在啊?!什么时候来的?”褚翘吃一大惊,满屋子张望。
阮舒亦懵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是视频通讯!
她出门前并没有关!
未及她动作,褚翘已然在她的床上发现电脑,并在电脑屏幕上看见傅令元充满冷嘲热讽的一张脸。
不仅表情如此。嘴上也没放过褚翘:“你一个已婚妇女,不和自己的丈夫腻一起,天天上来找我媳妇儿,是不是你丈夫那方面的能力不行,没有满足你,你回去也无聊?”
阮舒:“……”开火了这是……
褚翘果然炸毛:“你才不行!我家马医生全宇宙最棒!”
“这种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用不着讲给外人听。”
——这句话的音色属于……
褚翘应声扭动脖子,发现马以站在房间门口。
扶一下眼镜,马以这才补叩了三下门,召唤褚翘:“洗澡水放好了,你可以回来了。”
就算为了有力地用事实抽打傅令元的脸,褚翘也是要表现的,欢欢喜喜地便应了好。
将电脑交还给阮舒时,褚翘特意把摄像头对准门口的方向,让傅令元目送她和马以夫妻双双把家还。
真幼稚……阮舒哭笑不得,把门关上后抱着电脑回书桌前。
甫一和屏幕上的傅令元对视上,便听他不怀好意地问:“傅太太对我那方面的能力怎么个清楚法?嗯?具体说来听听?”
阮舒懒得理会他,从他敞开口子的衣领敏锐地察觉他的绷带换过了,明显不再是她昨晚邦他包裹的样子,猜测可能又是陆振华派的医生来过了。
傅令元瞧见她目光的落处,又借机表忠心:“你才邦我包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我也舍不得拆,奈何医生是舅舅的人,要给我检查伤口了,实在没办法了。不过没关系,拆下来的爱心绷带我没有丢,都藏起来了,你等等,我拿给你看。”
阮舒没有不信他的话,他没必要证明。但她的嘴比不过他动作上的快速。
然而等傅令元回来的时候,阮舒才发现,他想展示的分明不止爱心绷带……
“傅令元变态不变态?!”何止变态啊!简直变态plus!——她看见避运套了!用过的那种!
傅令元见她既然首先看到的是这个,就将那三只从收藏盒里拿出来,一脸邀功样儿:“我洗干净了。毕竟是你第一次亲自准备的,就算用掉了,我也舍不得丢~”
“滚!”阮舒板脸。
傅令元却是又从中捡起几根布条,问:“你还记得这是什么么?”
阮舒倒是被吸引了注意力,颦眉,狐疑:“什么?”
傅令元作势将布条往他自己的手腕上系,笑得比春天还要春天:“江城,游艇酒店,你把我绑在床上,邦我解了药性,还要回了当初我趁你意识不清醒时碰了你的那一次(第484章)。”
阮舒选择性失忆:“不记得了。”
但她的冷淡并不影响傅令元的热情,他又把一支口红拿出来了:“这个颜色不错,以后不仅得给你买衣服,还得给你买口红。”
“你有那么多钱么?”阮舒无情地质疑,“我怎么听说公务员的工资不怎么高?你之前上缴在我这里的工资卡,才是你真正的收入吧?”
难怪总强调他以后要吃她的软饭。
傅令元噎了噎。
阮舒问他确认:“青门里的收入肯定不合法,那三鑫集团呢?你在三鑫集团不是有股份?一毛钱都不能要?”
“这个……”傅令元被问住,“我也不清楚。我没去算过这些东西。不过我除了固定工资,也有补贴,还是够当我的嫁妆,不够的话,反正我后半辈子随便你压榨和奴役~”
阮舒自然不是真的在意他的身家,只是心疼他付出和收入太不成正比了。不过她也深知,他是不计较的。
瞅着他一身的伤,她心里暗搓搓地便软得一塌糊涂。
傅令元愧疚:“我要是预知回海城之后会和你重逢,而且结婚,当初在滇越的时候,我就该跟着老K学投资理财,以我的资质,现在可能已经是百万富翁了。”
“行了行了。”阮舒可是非常信守承诺的,“说过以后我养你。”
傅令元正准备感恩戴德叩谢女王陛下。
却听阮舒又紧接着道:“以你的资质,保安的职位特别适合你。”
傅令元:“……”
“不行,我要当保镖。”他争取,“二十四小时专职贴身服务于你的那一种~”
“想得美。”阮舒瞋他。
傅令元看着她笑,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她。
阮舒反应过来,她和他在讨论的。分明是未来的生活。
是啊,就是未来,不久之后就能抵达的未来。
她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未来。
去年的她,万万想不到,一年后的如今,她会爱着一个人,并被那个人爱着,还与他一起畅想生活。
是一起,不是他单方面的。
她深知,她太后知后觉,在他脑海里,必然已构想过无数次(参见小剧场“家”的内容)。
傅令元察觉她出神,手指隔着屏幕弹了弹她的脑门。
阮舒捺下心绪,不想让自己过多地沉浸在感性之中,和他谈正事:“林璞,我是指林承志真正的那个儿子,那个时候不是被你救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傅令元极其敏锐:“你刚刚不在卧室里,是和你那个冒牌弟弟在一起?那么久?”
“久什么久?”阮舒示意手边的零食袋,“我是睡醒饿了,就去便利店买点吃的。”
这话之于傅令元而言自是越描越黑:“你竟然还和他一起去买吃的?”
他眸子不善地眯起。精准地猜测:“外面下了小雨,你们一定撑伞了,他肯定趁机和你撑一把。你们那就是雨中漫步……”
语气到最后俨然为醋意满满的幽怨。
说得好似她和庄爻有奸情。
阮舒坚决不予理会,假意露出一丝不耐烦:“我问你话,林璞现在究竟什么状况?栗青说过,林璞是被你的另外一拨兄弟接手。其实确切来说,不是另外一拨兄弟,是你的同事吧?”
傅令元完全洞悉她的心理:“你真正想问的是,我对庄爻什么态度吧?”
阮舒没说话,默认。
她心中其实有所揣度。既然警方已经知晓庄爻的真正身份,手里还有真正的林璞,那么……
“阮阮……”傅令元正色,“之后卧佛寺的谜团也有了结果,一切全部结束,让庄爻去自首吧。”
阮舒的手指不自觉一蜷。
傅令元简单与她分析道:“目前比较明确的罪行,是他对林翰的谋杀和对林璞的杀人未遂,不至于罪无可恕。”
阮舒怔怔然好几秒,才似有若无地点头:“好……等时机恰当,我会和他谈谈……”
傅令元马上便故意插科打诨,继续发挥他醋坛子的功力:“你还没对你和他雨中漫步的事情给我一个交代。”
“哪来那么多交代?没什么可交代的。别无理取闹了。”阮舒敷衍,手里划动着手机,点开之前错过的一条来自栗青按照她的要求汇报给她的一条消息——
“阮姐,今天十三奉老大的命令带人去卧佛寺预订法事,时间已经确定下来了,就在明天,一灯大师刚好有空,也愿意前来。”
耳中传入傅令元闲闲散散的问话:“是看到栗青给你打的小报告了?”
阮舒掀眼皮子。
傅令元的姿势同样闲闲散散的,闲闲散散地往后靠着床头,露一片扎着绷带的胸膛。透露出一股禁忌的性感。
阮舒不否认,点点头。
傅令元为自己申辩:“不是我刚刚故意不和你提,是觉得不要浪费了栗青的功夫。”
说着,他轻笑:“都已经不是我的左膀右臂了,全邦你做事。”
“你……”阮舒凝注着他,眸光轻闪。
这一整天,她都模糊能感觉到,他在尝试遮掩,遮掩他内心的某部分真实情绪。
她相信他确实迫于见到一灯,当面求个明明白白。
但同时。他恐怕也是紧张,甚至有点害怕的。
如果不是隔着电脑屏幕,阮舒很想握住他的手,切身感知他身体的温度。
“你明天会去法事现场?”她在半秒钟的停滞之后,将话问完。
傅令元勾唇:“傅太太说笑了,不去的话,我费功夫请他下山来做什么?”
“葬礼也在明天么?”可阮舒还未曾接到陆家的通知。
“葬礼在后天。”傅令元知她担心他,斜挑着眼,嘴角似笑非笑,“等着,他是神是鬼,我明天一探究竟。”
盘龙